<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本图来自网络,谢谢!)</p> <p class="ql-block"> 40多年前,每年的秋后一直到过年期间,宁静的乡村不时有狗吠引人注意,显然有了陌生人的不期而遇——衣衫褴褛的老翁或老妪,背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子,手里握着一个镰刀把粗细的柴棍(俗称“拐哩”,是乞讨者或乞讨行为的标配和标志。乡村百姓说一个人“你去拿‘拐哩’,即叫他去‘讨’”),走村串户,操着南腔北调,反反复复地念叨:行行好!遭了水灾(旱灾)。在我的记忆里,奇怪的是,这些“讨米个”不是说是安徽的、就是说是河南的。感觉怪怪的,好像那两个地方不是和我们在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里?或者远远没有走上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后来看了电影《焦裕禄》才恍然大悟——这“外出要饭”,原来相当于一季生产,是有组织有分工的。联想老家这些来自安徽或河南的,是不是也是统筹安排的。怪不得有些讨米个遇到怀疑时还会摸摸索索地掏出“证明”了。就是在20年,一些上门推销生活用具、学习文具和办公用品的,则是主动地出示公函,无非是说受灾严重生产自救请于支持。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些讨米个的后代换个马甲进城了。如今的讨米个,主要在乡村逢墟的墟上,进步得有了文化品位或富含营销理念——一般夸张地显露其病变的肢体、甚至自虐,例如冰天雪地里裸露残肢断臂,同时拖着一个流动音箱播放哀哀戚戚的音乐,甚至有帮手不停地投入地演唱。最容易打动赶墟的乡村老人,有时就是身上没有零钱,换也要换来零钱“俵”(即施舍)一块两块的。偶尔在小城的露天菜市场上也有这种新时代的“讨米个”,但难以为继。估计是被建设文明城市的热潮驱散或淹没了,亦或是城里的男女老幼见多识广增强了“免疫力”很少“俵钱”给这等讨米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本图来自网络,谢谢!)</p> <p class="ql-block"> 讨米个,无论以怎样的方式乞讨,出发点无疑是为了自我生存的需要。再就是“忠【jīong】崽女、忠【jīong】娘爹【yángdíe】”。乡村百姓的语义,忠,即认真地、发自内心地、尽力而为地赡养或抚养。如果这讨米个身边还豢养了一只、甚至两只以上的狗,那就是“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的写实版了。自古有贤文,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而看今天之现状,则是大相径庭。曾有一女同学亲口自嘲,说她去北京看望读大学的儿子,竟然被当面埋怨“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到学校里来。所谓“这个样子”就是她的矮胖和衣着朴素。记得我家孩子上初中时,有一天很郑重其事地说某同学的妈妈到了班上,好多同学说他妈妈年轻、漂亮。至于“狗不嫌家贫”,那可能是指乡村百姓看家护院的家狗,无论主人的贫穷与富裕,一样忠诚。这几年,在乡村的老娘因为拆迁等的原因,事随境迁,怕豢养的狗惹事,再也没有养狗了。但老娘说每天到了饭后,总有那么一两只狗来寻食吃。因为吃惯了,还与一家老小都都如同“一家人”。可想而知,如果主人家都温饱不保,这食不果腹的狗还能忠于职守?既不人道、也不现实。前几天五一假做客岳父母家,自然吃得丰盛。不时看到一只大母狗鼻息咻咻地来捡拾残羹剩饭,甚至流露出恐慌的眼神直接靠近餐桌来了。从两排鼓涨的乳房看来这母狗应该出在哺乳期。内弟媳说狗是后面人家的,忠了一窝崽哩。如果这狗嘴里突然吐出了“人牙”,应该会感叹忠一窝崽的辛苦,同时抱怨主人的种种不是或无奈,无论如何是唱不出“狗不嫌家贫”的高调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是先有“狗不嫌家贫”才有“讨米忠狗”、还是因为有“讨米忠狗”而有“狗不嫌家贫”?或互为因果?在乡村百姓看来,家狗之所以叫“家狗”,就是因为狗不是家庭成员胜似家庭一员。“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本意或许就是主人家即使穷到要“拿拐哩出门去讨米、也至少要豢养一只狗”,以防抢防盗防寂寞。其实真正穷困潦倒到乞讨度日了,哪里还有狗吃饱的光景?否则就不会有骨瘦如柴的流浪狗了。“狗不嫌家贫”看似总结现状,实为强调规则,喻指做人要忠诚。“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的现实意义,落脚点远不是美好的“忠【jīong】狗”,而是从心底里疯长出来了“诅咒”!诅咒是多方面的:或是这老狗老得佝了、一无是处了,怎么还不死?还要(我)喂养(你这老狗),尽管(我)生活过得去,不用讨米。例如冇良心的崽女,嫌弃或厌恶风烛残年的老爹老娘,偏偏这老人吃又吃的死又冇,可能在端饭给老人时就会嘀咕、甚至爆出“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的粗口;或是自己的利益不宽裕,却还要受到这“死狗”的盘剥。如今在城市里的各色流浪乞讨者,大都有体制一般的组织控制,每一个乞讨者都要定时向“班主”缴纳费用。那是说不出的“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再就是自己好不容易获取的利益,一不小心被那个“狗东西”侵占或损害了。想起自己在四中读高一时,寒冬在寝室里烧火匝(即烤)。我说某个老生(留级生)不捡木皮(木工师傅斫下的木碎片)还挤占好位置。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狗捡木皮烧火得我匝。其他新生敢怒不敢言,而我没有任何迟疑地拿起一块着火的木皮直接刺向他的头。结果可想而知,两败俱伤,还都受到严厉批评。当然那个老生从此弃学了。我的行为无异于“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的演绎。</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对于过去乡村随处可遇见、家家户户都“俵过米或饭”的“讨米现象”,现在的孩子觉得是天方夜谭,而乡村的老人却觉得仿佛就在昨天,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乡村的老人普遍难以理解、也难以置信,如今这世道的好——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相比过去累得死还吃冇吃、穿冇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让他们不可理喻的是冇哪个屋壤(即村落)冇打麻将的店(点)!还冇哪天冇人打!打得还冇细(即赌注不小)?哪里来的钱?麻将桌上谁好不容易有一个“暗刻”(即抓在手中三张相同的牌)被点了“杆”,有两个子得。谁知转手就点了别人一个“杆”,要出两个子。忍不住玩笑我“讨米【hàomìn】忠【jīong】狗”啊。而被玩笑的那位少不了要回敬一句:哪个喊哩你忠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