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如兰，不舍离开

于志斌

五月末一天，在英国霍利黑德搭乘海轮，航行三个多小时后到达了爱尔兰共和国首都都柏林。

回味王尔德

在都柏林市区观光，见到的有地标雕塑通天尖塔，菲兹威廉姆广场的都柏林之门，圣殿酒吧区等。虽然观光时间不长，回味却已到了我少年时代。

我少时读过奥斯卡·王尔德的童话，深受感动，从此不忘“王尔德”大名。王尔德是爱尔兰都柏林人，到梅林广场和圣三一学院参观，发现这两处都有王尔德踪迹，复经了解，知道王尔德故居也在附近。

圣三一学院建于十六世纪，王尔德曾在此校读书，校方罚过他，后因他成绩优秀退了罚款，又因为他的诗作优秀而为他出版了诗集，诸多往事并不如烟。圣三一是与牛津、剑桥等肩同美的名校，匆匆一眼，感叹时光如梭，羡他同学少年在此读书。

梅林广场一隅有三个雕塑像，分别是王尔德、没头没四肢的酒神、回首裸女。把酒神搞成这个样子，用意是说酒之危害可以让人没有思想和无法行动。裸女（一说是王尔德的妻子）跪着，回头低眉，似乎在诱惑王尔德——很可能隐喻男同王尔德对她没有性趣。衣着光鲜的王尔德兴意阑珊，也似有所得，虽然斜倚着身，微扬着头，似乎很快就会仰面朝天了。恍见王尔德在说：“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蓝天酒吧人中仙

健力士黑啤闻名于世，我到该商家打造的健力士黑啤展览馆参观，并在顶层“蓝天酒吧”免费获得一大杯黑啤。我妻不能饮，把自己那一杯也予我。

健力士黑啤在同类酒的销量上号称世界第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蓝天酒吧里济济一堂，我找到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慢慢的品尝黑啤，其间与邻坐的老外，三次举杯同饮。我早就知道，酒是世界通用的媒介，有它，操不同语言的人们照样友好交流。我欣然口占一绝：

来游赏景还观酒，

直上顶层乐翻天，

你我相逢杯一碰，

原来都是人中仙。

喜欢了解和琢磨黑啤历史和生产制作工艺的人，可以在健力士黑啤展览馆慢慢地浏览，而我似乎就是为了喝那黑啤去的。酒喝约一小时后下楼，集合时间刚好到了。

谁在莫赫悬崖上岁月静好？

我来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莫赫悬崖，为观景开拓的两个方向的步道都走到了。悬崖有鳞次栉比的断层和峻奇挺拔的岩石，面对浩瀚无垠的大西洋，早已摆出了迎接和拥抱的样子。事实上激荡的大洋和运动的地壳，是形成莫赫悬崖的动力源，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来此游览和逗留，不过须臾也。绝景巨观一定还在变化，我们这些匆匆过客则甚为渺小，如同速朽的群蚁，唯珍惜当下的美景，庶几可致岁月静好之境了。

在莫赫悬崖峭壁上，我一边漫步，一边饱览。蔚蓝的大海，呼吼的浪涛，碧绿的漩涡，坚劲的顽石，深邃的沟壑，遨翔的鸥鸟……肥牛在茵茵的绿草地上懒洋洋地卧着，白云像是挂在了灯塔上。有一块羽毛球场那么大的且平且洼之地，已经有了影片中外星球景象了。我看来思去，耳畔犹闻海浪冲击巨响，如此动人心魄的奇景，该是亿万年的冲击和洗刷而形成的吧。

我周围还开放了无数的小花，五颜六色，妩媚妖娆，煞是好看，只是绝大多数花儿的芳名我不识也，连识花软件也耍起了滑头，闪了半天不出结果。好在我看到了金黄色的毛茛花，这是我认识的，感到有老友在这里欢迎我，欣喜。在有限的时间里，我看花拍花，被不知名的花儿所吸引。

最迷惑我的是一种草本花，其花呈咖色花萼，十片花瓣洁白如雪；花的全貌有些奇特，有点像风铃草开花，“铃”口朝上，似专为吐出白色花瓣长成这样。未开花者，如椭圆形的器皿。在一丛又一丛的柔枝上，有的开了花，有的正欲开花，还有的开过花了，各有其美。

我看到爱尔兰风景如画的绿地，就想到生命在这里该是多么的岁月静好啊。当我看到莫赫悬崖的花草，面对来来去去的狂风高浪和烈日暴雨，依然静静的绽放，绽放的绚丽多彩，灿烂奔放。静好是独独在在、从容不迫，也是淡泊宁静、如如不动。如此说来，在大自然中，在莫赫悬崖上，花花草草最是岁月静好。

灵魂自由，巨匠由此成

据说来到爱尔兰西北地区的名城斯莱戈，有的人就会因为这里神奇的林地、连绵起伏的山丘、闪闪发光的海滩、翻滚的海浪、丰富的街景，冲动起来，去走那曲径通幽处，还会戏水踏浪立潮头，或者漫步街头坐品咖啡。可惜我呆在斯莱戈的时间太短了，过一夜后就得随团向下一个城市出发了。虽然无法包揽那么多的冲动之所以，不过想一想也还是醉了。

我是在前一天下午五点半到达斯莱戈的，此一阶段爱尔兰要到晚上九时多才日落，其时阳光灿烂，精力充沛，接受导游的引导，完成了行程内的参观项目——圣母无原罪大教堂，又名斯莱戈大教堂。此教堂开放于一八七四年，诺曼式建筑，罗马式风格，有非常壮观的后殿、高塔和尖顶，以及六十九扇彩色玻璃窗和由雪花石膏制成的圣母雕像。之后我们继续在街市闲逛，先后观览了古色古香的市府老房子、有绿门的1901（年）邮局等；叶芝纪念馆是一幢红色古典建筑物，已闭馆了；奥康奈尔街公交车站牌，像一面旗子在蓝天飘扬；路边还竖着叶芝学会的宣传广告，上面写着“叶芝的诗性思想”。

这一天恰是周末，沿河的城市公园连接着一条酒吧咖啡街，喝啤酒聊大天的人发出欢噪的声响，我在河对岸感受着那里的酒情和诗意。就在他们的附近，矗立着叶芝大厦，叶芝塑像也立在建筑物前，紧邻着马路。我深切地感到叶芝在望着斯莱戈大地，还不时地收回视线，看一眼近前的后辈们。

大厦对面有一条小道，被命名为叶芝小径，我们刚刚从小径走到河这边。这条河应该就是叶芝笔下提到的“Garavogue”吧？河水真是不错，清澈见底，游鱼可数；回看我们走过的七孔桥，绝对是风景画中的上品。难道说我们是从一幅风景画中走出的？

斯莱戈江山如画，自然景色绝佳，威廉·巴特勒·叶芝肯定是经常进进出出于这样的风景画中的。叶芝的母亲是斯莱戈镇人，他得以在本地生活了多年。叶芝似乎已把斯莱戈当作了故乡，人们在其作品中可以见到斯莱戈的霍斯、德拉姆克伯勒、拉什、诺克纳雷亚、伊尼什弗里斯湖岛和当地其他著名的地区。在在说明了叶芝对斯莱戈的山水形胜和地方风物如数家珍，热爱至极，于是自然而然地倾注于笔端。

斯莱戈是叶芝的涵育之地，斯莱戈涵育出了爱尔兰第一个诺贝尔奖得主。叶芝的《丽达与天鹅》获得了1923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由于他那永远充满着灵感的诗，它们透过高度的艺术形式展现了整个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是文学创作普遍遵循的价值取向，看来这也是评委们最在意之处。

斯莱戈为什么能涵育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我想有这问题的人在斯莱戈住下来，生活一段时间，或可略知二三。当天晚上我在酒店里读本地资讯，饶有兴趣，顺手综述在下：

斯莱戈的文学遗产和文化艺术举世闻名，这里有爱尔兰的古代神话和传说。叶芝的诗歌和科尔曼的音乐，西城男孩，至今生命力旺盛。斯莱戈是一个崇尚独立精神的城市，是一个沉浸在历史和神话中的地方，具有创造性的传统，人民生活在由本地人士表达的音乐、艺术、诗歌中；

斯莱戈是一个古老的遗址，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考古和神话遗产非常丰富，古迹众多，许多步行路线包含了考古和历史意义的遗迹；景观遍布，壮丽的风景和翻滚的海浪，激发出各种故事，而幽曲小径和旷野险地可以帮助打开你的头脑，振兴你的身体；

斯莱戈，爱尔兰西北地区的首府，是爱尔兰最大的城镇之一。这里有丰富的景点：去参观十三世纪的斯莱戈修道院，到爱尔兰最大的猛禽保护区观看老鹰翱翔，瞻拜威廉·巴特勒·叶芝的最后安息之地——德拉姆克利夫，在民俗公园里体验一个世纪前的乡村生活……还有古老的成熟的树木，未受破坏的景色，悠闲的钓鱼，优质的冲浪，欢快的海藻浴以及骑马，等等。

资讯里还大声地召唤：“快来斯莱戈，让你的灵魂自由吧！”灵魂自由，大师和巨匠无不由此而成。

爱你如兰，不舍离开

“爱尔兰”是汉译的国名，三个字组成了诗意满满的句子，有谁知道译者，告诉我，我必相酬以美酒。须知在吾华，植物中的兰那可是由来已久的尤物，是能发散出无与伦比的王者香，早已被神格化和人格化了。爱尔兰，每个字扎扎实实，我以为真情毕露地表达了“爱你如兰”的意思。在我看来，爱尔兰国之美好，仿佛一位翠裙绿袖的清雅女子向我侪迎面走来，吞吐气如兰。

我如此解读，可能有人偏不信，那也是有道理的，乃因这三个字可以想象的空间太大了，人到了爱尔兰，尤其容易驰念而动情。不过任凭你如何想象，爱是不能少的。据了解，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国徽大多设计出了武力或奋斗的象征，爱尔兰的国徽则以金色的竖琴表达了对和平安宁、自由博爱的崇尚。爱尔兰人以爱经营家庭关系，国家大开教育方便之门，有目共睹。具有独特风味的爱尔兰咖啡，被人们青睐的一个重要原因，据说乃是传说此款咖啡的创制跟爱有关。爱你如兰，必是如此。爱尔兰有过苦难的历史，其民曾经饱受饥馑之灾和土地流失之苦，是以彼国彼人最知道也最需要爱的精神。

看一看爱尔兰国家地图，多像是活泼的调皮的一片绿叶，这绿叶还张开了双臂，欢迎和拥抱一切爱好和平安宁、崇尚自由博爱的人士。爱尔兰全国绿树成荫，水草丰美，据说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土覆盖着绿色，因此也被称为“翡翠岛国”“绿岛”等。彼国彼民把绿视作最美的颜色，绿衣、绿帽人寻常可见。热爱大自然，就必然保护大自然，爱尔兰国不是修不起路，而是不愿意因修路而破坏和侵占了路边绿地。叶芝诗道：“无论你觉得你是参天的大树，还是地上的一株小草，你都代表了自然的一部分。”这当然是可代表全人类心声的绿色宣言，蕴含了生命之爱的真理。

从海轮抵达都柏林开始，扑面而来的既有市区的通天尖塔、梅林广场以及王尔德塑像、菲兹威廉姆广场及其都柏林之门、圣三一学院、圣殿酒吧区、健力士黑啤展览馆，也有大自然的杰作莫赫悬崖，更有沿途的乡野小镇和自然风光。昨天下午到了涵养大诗人叶芝的斯莱戈。在本地时间星期六来到斯莱戈，原就十分快乐的本地人正欢聚在一起，悠闲地喝着啤酒，大声地叙着，我被感染多多。在爱尔兰游览，真是山阴道上，目不暇接呀。别人已经以生花妙笔一一叙之了，我夫复何言？

我在爱尔兰旅行，全身心犹浸泡在生命之绿中。当下虽已入夏，而无边无际的绿地鲜花盛开，春天眷顾这里，层林尽染春色，独幢民居就像童话世界里的小房子，我在车上看到这一切，心都被美融化了。生命之树常绿，我也是绿色主义者，与他们是同道，感到到了爱尔兰就如回家，此时已不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