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家乡｜石磨背后的家国情怀（张顺富）

问心无愧

今年6月16日恰逢父亲节，当晚，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落在雨蓬上格外的响，已是父亲的我从辗转难眠到隐隐入睡。睡梦中，老父亲带我在家推石磨，正津津有味的讲民间故事；醒后已是五更，一股石磨背后的家国情怀历历在目。

虽然白天才给老父亲打过电话问好，但是此时此刻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打开记忆的阀门，20世纪90年代前，我家那两盘石磨与我结下了“石磨情缘”。石磨的使命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忘不了我家两间厢房里分别安装了一盘推磨（家乡人称腰磨）和一盘拐磨（小磨），空间狭窄光线也暗。

或许你未曾见过，就让我带你穿越时代的“隧道”一探究竟。推磨，固定在80厘米左右高的石台子或木架子上。石磨的上下片正中都有一个“磨脐”，酷似于人的肚脐眼，下片有个小圆柱形木头塞固定在磨脐里，两片磨相扣后严丝合缝，家人围着磨道转圈用来磨玉米，一般2至3人使劲推的那种。拐磨属于小磨，直径20至30厘米，专用来磨荞麦和做豆腐、麦芽糖等。一根长杆固定在上片磨边上，抱住2米多的长杆，人站在一处，脚一前一后固定不动，用两条胳膊和上身推动磨转；或撤掉长杆，单手或双手握着固定朝上的短磨杆一推一送来推。

时过境迁，岁月静好。或许你会问我推过石磨没有？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我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但不少听父亲讲石磨在生产队（合作社）时期是广泛使用的。父亲说：“那年月，没有谁喜欢推磨，但又摆脱不了。”他们白天为了参加生产队劳动，多挣工分儿养家糊口，不得不在夜间从事这种枯燥乏味的劳动。说实话，没有接触过推磨的人是体会不到推磨的滋味的。石磨毕竟是石头做的，相当沉重。有句俗语叫“船行虾力”，意思是说，有大虾一样的微力帮助，也可让大船行动起来。

我从八九岁开始，就抱着根磨棍跟着爸爸妈妈身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虾力”，帮助他们推磨出小力，怎料一推就是近20个春秋。

推磨不仅累人，更折磨人，你信吗？推磨是一种力气活，基本上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力气大的一个人就可以，体力小瘦弱的就需要两人以上。在我家，每次推磨主要是父亲和哥哥参加。当时我还小，父亲就把我带上参加推磨，想锻炼我吃苦耐劳的意志。刚推时，转不了多少圈就让人头晕眼花昏昏欲睡。

为了调节单调乏味的推磨时光，驱赶推磨时的困魔，父亲会边推磨边讲一些故事、笑话或者农村发生的一些趣闻，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们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孟姜女哭长城》《薛仁贵》《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故事，时不时还唱一段小曲（打莲花闹），感觉就是听不够，后来还争着推磨。

不仅如此，村子里有石磨的人家也不算多，每到黄昏，就有邻居到我家来磨玉米。勤劳善良的父亲不仅帮助推磨，还继续上演“评书先生”为他们解乏解困。就这样，“隆隆”的石磨声储存进我年幼稚嫩的“记忆电脑”，还有那古老的民间传说镌刻在我的心中，以至于我现在听到与故事相关的内容，眼前就会浮现出缓缓转动的石磨。

自古民以食为天，古老而有灵性的一盘盘石磨作为我们炎黄子孙生生不息、赖以生存的工具，延续了千秋万代人类饮食文明。随着社会的进步，电力机械的普及，它像一位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老人，无奈、留恋地退出了人们的生活舞台。

近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很多企业家或商人会从农村大量购买一些原生态老物件去装饰庭院，为丰富的生活增添乐趣。由此，我终于理解前些年父亲把我家石磨好好收藏起来，哪怕是出了高价，也一律不卖的原因。

在我看来，我家里的石磨是父亲的“家中之宝”，既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又是有着“时来运转”“好事多磨”等很深的吉祥寓意，让我感受到那些峥嵘岁月中的美好时光。它记载了千百年来中国农村传统的粮食加工模式，也展示了社会的繁荣与进步，见证了我的家乡每一个家庭是如何一步一步迈向美好的新生活，更见证了我们的党、我们的人民所创造的辉煌成就。

小小石磨，终生难忘。它如父爱，一定不老，终将成为我人生抹不掉的农耕文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