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车刚离开海拉尔市区,天空竟辟呖啪啦下起了大雨。出了收费站,司机拐向右边的一条小路,车子就驶入黑云笼罩的无尽荒原里。司机说:“越过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就进入呼伦贝尔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2021年的夏天,因为一段时间里各种的不顺利,心情落入了低谷,所以想找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给自己寻找一片可以与生活对话和和解的天地,于是,打包了行李,来到了呼伦贝尔。下了火车,雇了一辆车,和司机说:“去草原的最深处吧。”</p><p class="ql-block"> 司机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兴奋地介绍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夏季,是草原最美的时候。”此刻,车外的原野上繁花点点,各色的野花竞先绽放,黄的、白的、粉的、紫的……,在雨水的浸润下越发的艳丽。随着雨势的拍打不停的荡漾着,像一张随风飘舞的七彩绸缎,又像一片翻卷的彩色的波涛,起起伏伏的向无垠的天际翻卷而去,最终,消失在乌云滚滚的天际。天空的乌云也越来越低,交织着急速的雨幕扑面而来,仿费要把这七彩的荒原吞噬进去,还有此刻疾驰于这雨中荒原的我们。</p><p class="ql-block"> 斗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车玻璃下,天也越来越暗,周围的景物也越发的模糊起来,刚刚还兴奋地侃侃而谈的司机大哥也有点紧紧起来了,安静的专心开起车来。顺着车灯闪烁的余光,我们发现,整个草原竟只有我们一辆车了,司机就更紧张了。轻声地问我:“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一歇。”我摇了摇头说:“不用,开慢点就好。”其实我那一刻的内心,是希望风雨能来得更猛烈些的,仿佛这一刻天地的压抑,正是我内心的写照。</p><p class="ql-block"> 车子就这样漫无目地在这雨中荒原穿梭着,而我的眼光也透过模糊的车窗同样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内心总感觉好像要寻找点什么,具体又说不出来是啥。忽然,前方的一个不土坡顶上闪过一段飘带,我像触电般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停一下!”车刚靠着路边停下,我就急忙抽了雨伞下车,踏着泥泞湿滑的草地,跄跄踉踉地往坡上爬。</p><p class="ql-block"> 坡上一个由数十块石块垒起的敖包迎着凛洌的风雨孤独地矗立着,几根彩带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敖包的石块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好显得棱角分明,仿佛一把把要刺破天幕的利剑,倔强地指向了天穹。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把伞扔向了一边,慢慢地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这一块块倔强的石块,我努力地尝试着从中去寻找这天地的密码,聆听这来自亘古荒原的回响。抬头远眺,九曲十八弯的莫日格勒河就时隐时现地穿行于坡下的萋萋芳草间,迤逦蜿蜒而向天际。仿佛此刻心中的百转柔肠,万般愁怨,尽如这眼前的一江曲水。不知不觉中,我已不知流淌于脸颊的,是这荒原最纯粹洁净的雨滴,还是自己温热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回到车里,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地对司机说:“断续开吧,到草原的最深处。”司机说:“那去黑山头吧。”“黑山头,好。”车子到黑山头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刚刚还滂沱的雨却也忽然停了。雨后的天空借着傍晚的余光,洁净得泛着宝石般的湛蓝,像一个泛着蓝光的宝盖,笼罩在这同样洁净翠绿的原野上。我在路边下了车,对司机说:“你先找地方歇着吧,明天早上我再联系你。”然后,就背着行李径自向着荒原走去。</p><p class="ql-block"> 走到荒原深处的一块小高地,铺了地毡,独自坐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而心,能否也安静澄澈下来呢?此刻,天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在无遮无挡的荒原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夜幕从天边缓缓的向身边袭来,不一会,所有的一切,就都陷入这无边的黑暗里了,这一刻应该也是我多年来所见过的最纯粹的黑吧。当远离了城市迷离喧嚣的灯火,俗世的羁绊,我希望在今夜这荒原的纯粹黑暗里,可以让自己和世界还有内心对话,借寂静的荒原去听到自己内心真实的回响,我是否对这个世界还保留着热爱和期盼。</p><p class="ql-block"> “没有在长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就如此刻独坐于长夜荒原的我,努力把所有的痛转化为对过往的思考,对命运的和解。希望自己能如掠过天幕的那一颗流星,燃烧所有,照亮眼前这片荒原,还有未来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