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发小是北京方言,不用解释大家几乎都能明白意思。大意是指打小小一起非常要好的能玩到一起的玩伴,意趣相投,不分你我,不只是简单的穿开裆裤玩尿泥。</p><p class="ql-block"> 古人对此用“总角”,我们陕北叫“拨揪”,但似乎无论用“总角”还是“拨揪”,都不及“发小”大众化,没有发小容易理解认同。</p><p class="ql-block"> 以至于这个标题里用“发小”,我是犹豫再三。一般的讲,发小是同年等岁不说,还基本上是同辈,比如陕北人说的“拨揪兄弟”。最后想,就发小吧,使用几率大,已经被大多数人认同,不要太过拘泥。 现在用发小也宽泛了,说发小了,叔叔还是叔叔,朋友还是朋友。可以说亦师亦友,也可以亦叔亦友,没错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些天我去圣地延安了。</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不是延安人,但延安对我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我对延安有特殊的感情。早在解放前,父亲就是在这里参加了革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来的工作,辗转多地,临终还是希望能安葬在延安,我们也遵照执行,一了夙愿。我的乳名中还有一个“延”字呢!</p><p class="ql-block"> 这次来延安,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就是见我的发小,我的叔叔,我的好朋友。于是就有了这篇《发小,亦叔亦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来延安前,我就把酒店预定好了,也和他有过联系,确定他在市里,没有出去。入住后,我给他发了信息,说了具体地址。</p><p class="ql-block"> 他立马回复:把房子退了!</p><p class="ql-block"> 房子早已付费,退,是退不了了。</p><p class="ql-block"> 通电话和他说明了情况,他说地方他知道,在房间等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属龙,长我一岁。是“宏”字辈,大我一辈。他行三,长辈们都叫他“宏”,我称呼他“三叔”,一直没变,包括他担任医院院长后。</p><p class="ql-block"> 六岁那年我从西安回到陕北老家。我们家在粉房圪崂,往东高坡上去是高蛮家,平着过去就是他家。很近,也就六七十米吧。</p><p class="ql-block"> 高蛮家祖上中过武举,三叔的曾叔祖是清光绪甲午科陕西解元,我们这崄畔上住的算得上所谓的“大户人家”吧,孩子们也能玩到一起。</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和高蛮爬树掏鸟上山砍柴,喜欢和三叔一起看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家书多,不只有文学名著,还有很多医书。医书他们家的人都看,我看不懂,也没兴趣。还有很多书包裹严实,放的很隐蔽,不肯给我看,心里很不高兴也不好表示出来。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四书五经当时那是禁书,不敢面世的,被红卫兵和革命群众知道了是极其危险的事件。</p><p class="ql-block"> 我舅家也书多。我的舅舅和他的父亲还是同学。我们俩就交换着看,一起看,看了还会讨论,发表自己的见解感受。</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在他们家墙头,追光阅读。深更半夜,在煤油灯下,盘腿阅读。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也是非常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当时看过一本《小红袍》,是写海瑞和张居正的。当时不懂,后来想再看看,一直没找到这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5年冬天,大队政治夜校排节目,找不到合适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当时当民办老师,也是政治夜校的导演。</span>他给我说,他写了个小剧本,你看看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一听我就高兴。他写剧本不是第一次了,十五六岁时我们俩就合作过一次。</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他把剧本拿来了,名《盗蜂记》,独幕剧,十来页。我感到情节不错,戏剧冲突也合理,只是太短。于是两人深入展开,方方面面讨论,他补充内容细化情节增加人物,成了三个人物30页的剧本。我拿给大队书记审阅后,基本同意。之后又拿给公社书记看,他当即表态说不错,修改一下可以排演。</p><p class="ql-block"> 修改后,剧名改为《蜂场风云》,我写了音乐,投入排练。他在乐队,我除了作曲导演,还担任了其中的“破坏分子”。排练非常顺利,大家齐心协力,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行当规矩,觉得不合适,立即叫停,改过重来。</p><p class="ql-block"> 过了年,正月初八县上举行政治夜校调演,我们的《蜂场风云》也入选了,反响非常好,尤其是得到省群众艺术馆来的戏曲创作老师的认可。大家伙那个高兴啊,真是说都不会话,话都不会说。</p><p class="ql-block"> 这张合影,就是高兴的留念,喜悦的定格。后排中间两人,黑衣服的是我,我右手是他。</p><p class="ql-block"> 合了影,大家高高兴兴就要回村里了。县文化馆马馆长说,省上左老师看上这个剧本了,编剧要留下,做进一步修改,我就告诉他,三叔你留下。</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演出,不说谁是导演谁是编剧,演员的名字也不打字幕,大家都没有署名的概念。他也觉得有点突然,有点别扭,希望我也留下。</p><p class="ql-block"> 一起留下了,在原来的县委招待所住了二十一天,在左老师的指导下,做了很大的修改。我们俩偷偷的有一个共同的认识:改剧本事小,能学习事大,机会难得!</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人不会理解,我俩都属于可教育好子女,连上中学的机会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离开县文化馆前,马馆长给我们俩拍的照片洗印好了,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张作为留念,我在照片背面写了“创作《蜂场风云》留念,1976年3月5日于县文化馆”。</p><p class="ql-block">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收到了榆林地区群众艺术馆编辑的《演唱材料》,其中就有《蜂场风云》,署名是“张延西张宏多原著,延安大学中文系实习小组改编”。我们俩面面相觑,不知所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我考入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四年后我毕业了,分配到县中当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回来了,他当然就来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睡在我办公室的土炕上,谈天论地,信马由缰。我给他说学校里那些学问很大的老师,学校里巍峨壮观藏书非常多的图书馆,说同班的同学年龄相差十多岁,还有儿子自行车上捎着铺盖卷送妈妈来上学。</p><p class="ql-block"> 三叔说,他函授中医药了,当医生了。我知道,他从小就读很深奥的医书,他肯定行,干什么都行。不行,怎么会当口碑甚佳的中心医院的院长呢?当然这是后来的事。</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我去青藏高原了,联系似乎少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放下手机不到二十分钟,三叔就来酒店了。</p><p class="ql-block"> 他瘦了,但精神矍铄,智慧机敏。他说他的孩子们都很好,说他出资兴办了一个艺术团,说他还是过去那么“迂”那么“傻”。</p><p class="ql-block"> 我说,非常想念三叔,说前年开车到延安火车站接我送我,连个谢谢都没说。</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中,天黑了,下雨了,我们吃了陕北传统小吃,给我买了当地的酒。他是滴酒不沾,专门为我买的。</p><p class="ql-block"> 走到一个雨淋不着的地方,他说你在这儿别动,等一下他。一会儿他来了,手里多了两把伞。</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了延安大桥。他带着我,往右前方走,这是小东门,前面的就是宝塔大桥,是周总理小车陷住而后修建的。撑着雨伞,沿着河堤,跨上大桥,来到东关。</p><p class="ql-block"> 清凉山陈毅元帅题字“万众瞩目清凉山”格外醒目,《新华日报》的旧址也在这儿。七十年代有枚8分钱面值的圣地延安邮票,就是在这个角度拍的。</p><p class="ql-block"> 雨中,我们走来走去,一会儿桥东,一会儿桥西。一会儿桥西,一会儿桥东。不知走了几多来回!</p><p class="ql-block"> 绵绵的细雨,永远的大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翌日,三叔带我去了万花山。</p><p class="ql-block"> 你注意到了吗?这里是西延高速的出口,西延,和我的名字延西刚好打了个倒儿。</p><p class="ql-block"> 我们没有去看牡丹,先去木兰故里,再去关公古庙。</p><p class="ql-block">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花团锦簇的农田。</p><p class="ql-block"> 九九归一,归于自然。面对自然,无须言语。花木兰伟大,关云长伟大,面对自然面对历史呢?</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回张家坪,路过牌楼坪,我下了车,步行过去。牌楼没有了,北边那一排解元公五位县令女婿立的五通石碑没有了,早在文革中就没有了。我还是心怀敬畏,虔诚谦卑地走过,仰望。在心里,牌楼依然伟岸庄严巍峨屹立!</p><p class="ql-block"> 我多次说过,一母同胞,也有亲疏,亲戚是有远近的。志同道合,心心相印,能同频共振才是最为重要的。</p><p class="ql-block"> 对了,如果是李商隐,他会说,心有灵犀一点通。赞,必须的。</p><p class="ql-block"> 三叔,您说,有亦叔亦友的发小,不应该骄傲吗?</p><p class="ql-block"> 正是:</p><p class="ql-block"> 牌楼高耸有传承,</p><p class="ql-block"> 岁月打磨发小情。</p><p class="ql-block"> 一盏油灯明四目,</p><p class="ql-block"> 两家童子诵齐声。</p><p class="ql-block"> 才露尖尖《风云》*变,</p><p class="ql-block"> 过海八仙术业精。</p><p class="ql-block"> 细雨如约心坎上,</p><p class="ql-block"> 依稀崄畔几多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风云》:独幕剧《蜂场风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