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嫂电话里说,哥哥从北京回来了,是因为年龄大了,公司领导再不情愿,也不敢违犯公司规定来强留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和哥哥一起去的几个人都早就回来了,只因我哥干活踏实本份,老板“网开一面”,把我哥一直留到,总公司领导突然查岗发现还有个超65岁的农民工时,才不得不打发哥哥辞工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字典里”,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一个永不疲倦的男子汉。是我们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如同“核武器”一般,震慑着街面上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不敢步越雷池。咋就突然间说他老了呢?连我都无法接受他告老还乡的事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我爹身体不好,性格还懦弱,经常会被人欺负吵闹。自从我哥长大后,给与我爹打架的人,摆开阵仗,虽然那人高出我哥一头,但我哥毫不惧怕。当那个大个子向他猛扑过来时,哥闪身躲过锋芒,瞬间紧握拳头“一个通天炮”打在那人肋下,只听“嗷嗷惨叫”,瘫软在底下。脸色由黄变红,有红变白羞愧难耐。哥“一战成名”,换来再无战事的安逸与平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些都已是过往之事了,现在和谐社会,人们互敬互爱,邻里间互帮互助一团和气。但哥的伟岸形象自此深扎我心,他的勤劳,果敢,坚毅,无畏,是我一生的敬仰与依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我去看望他时,说话间才发现哥真的不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哥了。爬满岁月沟壑的脸上,那双曾经炯炯闪光的眼睛,不知何时间光芒悄然退去,只留下眸子里的那股深邃与坚毅之气了。我尽量用最朴素的话语去安抚他倍感失落的心境,我心里明白从我侄子离婚后留下一儿一女,跟着他老两口相依为命过日子,给他本无烦恼的平静生活,突然增添了无法抚慰的伤痛。从此哥与酒便“较上了劲”,每天必喝,每喝必晕。嫂子怎能知晓一个男子大汉内心里的滋味。常常埋怨唠叨,使得一个乐观融洽的家,温馨难寻,一地鸡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活本不易,当人们把目光追求都放在一个“钱字”上的时候,是非,成败都以物质为标尺的时候,那些曾经用来褒扬善良,实在,忠厚的词语却变成了,无能,愚昧的贬义词。联姻结亲只说谁、谁、谁、有车有房,有存款,再不问这家人世几代耕农传家,子孝孙贤的往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坐在哥的身边,看着他不再伟岸挺拔的腰身,让我不由得回想起曾经与哥一起做过的事,一起走过的路 ,一起经历的往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七十年代那会,生产生活物资都很匮乏,家里的工具除了一辆“独轮木车”外,没有再先进的运输工具了。记得在一个深秋的中午时分,我为了节省一分钱,去距离我村两里路的“北正村”买订作业本用的“白钢亮纸”的途中,忽然发现路中间有一盘黑色皮带横在路中间,扭头反复眺望,前后竟没有一个人。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过来寻找,就捡起来拿回家中。拿给了我爹,看这是干啥用的。我爹到底懂得多,他说这是一根“三角带”,是链接“电动机和什么机器”之间的传送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感到很失望,可是我爹想了片刻说,这个是绝对有用的。咱家里,队里没机器,可是别的生产队有啊。后来就拿给一个生产队给了人家队长,队长说可以换给我爹一条使用的有破洞的“排子车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家如获至宝,盘算着将换回来的“旧排子车胎”,改造制作出一个能充气的轮胎来。然后把这个能充气的轮胎,加装在“独轮木车”上,独轮车就会如虎添翼,推起来轻巧如风。我哥试过后,一脚踩在独轮车上,一脚站在地上,像一位大领导登台发言一样,大声喊道:咱家“有了这个武器,就是有再多的东西还愁推不完吗”?呵!当时哥的神情犹如拥有了比现在的自翻斗汽车还要牛千万倍的豪迈之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虽然现在自己都开上了轿车,但每每想起哥哥当时那震耳发聩的感慨之言时,都能让我心跳加速,百感交集,泪湿衣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哥哥1959年12月出生,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生下来娘因极度营养匮乏,没有奶水喂养哥哥,哥哥被饿的头都抬不起来。有一邻居也刚生了孩子,但,人家男人当时是“大食堂”管理人员,好赖能弄口吃的,人家看着哥哥哭的心疼人,就时常给哥吃几口奶。娘说哥哥命硬,从生下来就能喂“面烫”,不然有十个也难成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尽管哥小时候受尽艰难,但却有个很好的“骨头茬子”,腿脚坚如磐石,自幼生性倔强,虽个子不高,但干啥活都能拿得起。自从有了那个“能充气的独轮车”,家里的“柴草垛”总是高过邻居家一大截来。娘充满自豪地说:怪不得老话都说“女儿是个赔钱货,儿子是个柴火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当秋季来临,百草结籽,万树叶落之际,哥推车扛铲,我紧随哥身后,和邻居家孩子们一道成群结队,冲向树林。一路上唱着“跑了调子的歌”念着“金蛋儿银蛋儿,石榴开花儿,后面撵着群安儿”的焦佐小调,扬起一路狼烟,洒下一串童真无邪的歌谣,哪稚嫩的调子盘旋着,飘逸着,留恋着,久久萦绕在那片充满神奇和憧憬又无涯无际的林荫小道上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歌哪调是承载着无数个通往单纯如娟,一尘不染童年时光的魔幻隧道,是无论活到多大年龄都魂牵梦绕的“桃源圣地”,是游子们死都不肯撒开,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根绳,那根沾满爹育娘孕“脐血”的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