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yt的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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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少时常会憧憬未来， 而到老年则喜回忆往事。年 过七旬的我本凡夫俗子，自 是难逃个中规律，闲来无事， 罗列关乎本土话题的旧文三 篇，供感兴趣者闲时消遣。 —— 作者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过去，把过去的事拿出来说道，便是城市旧话。镇江的过去非常漫长，有些还异常遥远，这里，笔者不查阅资料，也不引经据典，只以自己亲眼目睹的史实，聊聊我们的镇江旧话。—— 小而且陋的城池 我少时的镇江，建成区面积远不及现今广阔。城区的边缘北起长江南至运河；东在北固山、中营、现梦溪广场一线；西在金山、簰湾、黑桥偏西至中山桥一线。越过这四至除了江水便基本为山岗、农田与河流、港汊。 从地图上看，镇江城区形似一把手枪，东西“枪管”长约4公里，南北“枪把”宽为2公里，作为一个城市，真可谓巴掌大的地方。如此小的地域，从当时的路名即可映证：西南方向的朱方路当初叫镇句路，意即连接句容；正南方向的官塘桥路当初叫镇宝路，意即连接宝堰；东南方向的学府路当初叫镇澄路，意即连接常州；东北方向的东吴路当初叫镇焦路，意即连接焦山。这种把本地市名直接用于道路称谓的做法所显现的概念，即明白告知该道路已是“城门外”去往另一地域的公路，而对于沿此路进入的外乡人来说，走过这条路才算是真正到了镇江。可见当时的镇江人在给道路起名时对家乡的幅员之小是自知之明的。 与老一辈人的“自知之明”大相径庭的兴许是当下年轻人和新市民的“不可思议” —— 现今人如潮涌的一人医、大润发一线，不可思议在五十几年前还是荒芜一片，这里除了玻璃厂的围墙和架设于高高的路基之上的铁路苦守相望外，少有人迹，所以近在咫尺的东岳巷里能建火葬场也就不是奇怪的事了。 当下宽阔繁华的中山西路当时叫劳动路，用砂石铺就的路面在起伏的冈峦上向西延伸，站在现今税务局门前的山岗上可以一览西郊广阔的农田，唯有风车山、润州山上的两处中西风格的校舍还显示出远远的人气。 如今的南徐大道、南山路摩登、秀美，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两条路的前身黄七公路的某段在八十年代之初（年代均指上一世纪，下同。）还做了执行死囚的刑场，足见当时的荒僻。 城南边线的担子是由运河担起的。现时所见的运河路全线为七十年代开筑，市区南出的车行大道仅解放路一条而已。解放路的尽头是火车南站，现见的老天桥是后来之物。其时汽车要去南乡，必从南站门前蹒跚上山，先沿虎头山脚盘旋一段后方可越过铁路再上山南下，而沿线亦是砂石路面，坡岗连绵，全无现时“官塘桥路”的宽阔与平坦。如今已成要冲的南水桥也只四十来岁，无桥时的运河南岸乃荒山一片。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东郊的沧桑巨变。如前所述，东侧城界本在北固山、绿竹巷（原名辘轴巷，因天降陨石与此，形似辘轴而得名。）、中营、以及现今梦溪广场一线。现时的梦溪路初建时叫环城路，既为环城，必在城际之外，这城外的旧地以河道、湿地为主，是古城镇江东侧城墙外的一条逐渐干涸的护城河段。六十年代的时候，河的面貌还依稀可见，最起码河床是有的，一些地方还有水的存在，河流最后消失的是梦溪广场至南水桥的一段，这里直到七十年代前依旧是波光粼粼，到了要筑环城路的时候，硬是人为地将其填掉，于是才有了现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至于梦溪路以东已人烟稠密的桃花坞、花山湾、江滨新村以及更东的大片住宅小区现址上，当初除了第二监狱的大片圈地外便是成片的农田、山岗、桑园和绿树掩映的村庄，由于这里的农业主要是蔬菜生产，每天早上菜农们在薄雾笼罩下的田间忙碌的身影与留兰香等野草散发出的清香气息以及鸡鸣狗吠的声音，无不都在描绘着一幅幅醉人的田园画卷。 城区已小，市容更是简陋。首先是道路不多，而在这仅有的几条路上，真正有着商业气息的也就西门桥至银山门的大西路沿线、中山桥至五条街的中山路沿线、和健康路口至四牌楼的解放路沿线三段。没有了商铺的马路自然是冷清的，当初的中山路走到东头的军工修理厂（现三五九医院）时便九十度拐弯后向北面的日精山上抬升，这里本来就住户稀少，马路也就基本空旷，大约到了七十年代的时候，政府便将整条马路用来砌房子，于是有了现在七星街东侧的一排排民居。 城西的电力路更是一条特殊的道路，因大照电灯公司的高压电是由此路输出，整条马路的中央便一路栽下了若干又高又大又黑的A字形木头电线塔架，一根根高压电线从塔架上牵扯而过，于是便有了电力路的称谓。 当时路面的等级普遍不高，除大西路、伯先路尚可而外，基本都是土石碾压而成，就连身份较高的中山路也到了六十年代初期才浇上柏油。 马路不多，房子也跟着不高，房子不高，视野就开阔。笔者少时住在南门大街，站在家中后院的地上就能顺利地看到北固山的半截山峰以及山上的气象塔和甘露禅寺，这是现在跑到南门大街怎么也不可能见到的景象。三五九医院对面的红旗小学，原先叫镇师附小，是笔者的母校。校内有座小山，叫笪家山，当初朝大市口一站，就能轻易地看见此山，现在虽然此山仍在，但却藏于深闺人不识了。同样，笔者在学校二楼的教室也能清晰地看到宝盖山的火车山洞，这些都只能是市区没有高大建筑的缘故。 路少屋低趋近的是一种原生状态，原生态的突出体现是山岗河流的自然存在。由于城市的欠发达，我市的山山水水便也长时间处于一种较自然的状态。笔者童年及少年时期亲眼目睹的市内山水远比现在要多得多。日精山、月华山、寿邱山是老镇江人引以为豪的城内三山，笔者都曾真切地见过它们突兀的山体。城东的大学山、城西的唐颓山、小市口东南的笪家山、大市口的钱家山、城西北的镇屏山、以及城边的阳彭山等逐渐退出人们视野的山头笔者也均有涉足。 古镇江除三面环绕的护城河外，城内也有多条河流蜿蜒而过，笔者不仅看到过酒海街河中的芦苇，也在医政路旁的河边垂钓，还更见过中山路与正东路之间河道中的行船，这些镜像的存在都说明这类事物的消失并非久远之事。 大市口一直引领着镇江的繁华之最，广场中央巍峨的中山塔堪称镇江的地标，可这里直到六十年代中期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商业楼房。原先的新华剧院有着一个较为气派的门脸和开阔的门前广场，除此而外四角上的商店就全是低矮的平房了。东南角上首先砌好的副食品商店，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应着时代的要求，在大楼二层临街的位置建有一条露天平台，平台用栏杆拦好，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市口，于是这里便成了新生的军管会、造反派、革命干部三结合的市革委会领导接见革命群众的地方。 简陋市容的代表建筑当属荫雨球场了。这个球场在现今健康路上体育公园的西首，一律由毛竹和芦蓆搭建而成，由于球场内不能有立柱，整个建筑全是用巨大的毛竹作纵横交错的拱形结构，抬头望去很是复杂。场内四周的阶梯式看台也全部用竹子做成，置身其间简直就是个竹子的世界。由于材料的因素和老旧，整个球场从外部望去就像砖瓦厂晾晒砖坯的工棚。但不问怎么说毕竟是室内了，举办活动不需要受天气的影响，故名荫雨球场。这里直到七十年代的时候还是举行大型群众性集会的场所。 城市的不发达加之能源的稀缺，过去的镇江人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没有夜生活的习惯便没有了对路灯的需求。现在的道路沿线就是白天不点灯其灯杆灯架也是一种景观，而在六十年代的镇江街上，路灯是一盏盏挂在从路两侧生根的横拉着的铁丝上的灯泡，暗淡昏黄，大风一吹，灯泡摇摆，连带着阴影也跟着晃荡。 没有了夜生活，入晚之后街上行人便十分稀少，偶尔看次晚场电影，散场之后的孤单会随着闹哄哄人群的迅速消退而急剧袭来，因此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加快脚步趁着人多疾步回家，稍慢之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恐惧便会袭上心头。 大市口的旧貌与新颜 窘迫的生活 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见识过父辈们的生活境遇，就像我们这辈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他们是不会想象出几十年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与现时的差别的。 在燃气进入百姓生活之前，人们烧茶煮饭用的是柴火大灶和煤球炉。单说这煤炉的使用就是件很不就手的事，煤球又分小煤球和蜂窝煤阶段，小煤球的炉芯上小下大，从上口加碳，烧结束的煤屎需用炉钩从下面拉碎落下，因而凡有此举必定是灰尘飞扬。蜂窝煤的炉芯上下等径，换碳时要用火钳将燃烧的煤块搛出，再将烧尽的煤屎剔除，等燃烧的煤块送回炉中后，再往上面加新碳，这些过程自不像现在扭动燃气开关这么简便。 烧煤炉若不想每天早上用木材费时生火的话，就要在每次用完之后专门封火。小煤球的封火是将煤屑用水调成糊状，铺满炉口，再用一根炉钎在中间戳个小洞，堵上炉门即可。蜂窝煤封火是直接将炉门关上，留下一条细缝。封火绝对是个技术活，留的气孔大了，一夜等不到头碳就烧光了，气孔留小了，也会因为缺氧导致熄火。 除了留火不易，使用中的不给力也常常困扰着主人。烧煤炭不像烧燃气可以至始至终控制在一个高火温阶段，它会随着煤炭燃烧的不同阶段而不断地改变炉温，往往当你最需要旺盛火力的时候，它却处于“生理性”的低温时段，让你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问怎么说，过去的人的节俭意识总比现在的人强，尽管炉子用得力不从心，也还是较少有人同时备两个炉子，因而一个炉子面临换碳的时候就是最让人心急的事了。过去人的住房条件普遍要比现在差，因为煤球炉的煤气味大，腐蚀性强，家家都会把它放在单独的地方，条件差的干脆就室外一搁，用些乱七八糟的板材挡挡，漏风跑热便是当然的事了，尤其是到了寒冬季节，外界冷气一逼，整个炉火就只看见红色而释放不出应有的温度了。每到晚上，一家七八口人光排着队等水洗用就要好几个小时，这在冬日的晚上是件非常让人头疼和焦躁难耐的事。 不仅烧炭，用水也是有问题的。六十年代，家用自来水并不普及，想用自来水的话，需到附近开设的水站临时买水，买水的人多了，就要排队等候，排队不仅是排的个顺序，很大程度是等候有限的专用水桶，因为买水不是按重量称的，也更不可能看水表走字的，只能按着水站提供的水桶桶数来计费，桶用光了，就得等。买水时一桶把一桶的钱，自家没有劳力挑水的，可以通知送水，送水要增加送水的费用。不想到水站凑热闹的，会和安装了自来水的邻居商量从其家拎水，路程是短了，但也会为了用水量的多少弄得相互不愉快。有好多人便干脆跟自来水拜拜，恢复吃起了井水。吃井水也有吃井水的烦恼，除了碱多味差，一些顽皮的小孩或恶作剧的歹人会向井里撂脏东西，一旦后发现吃了极脏的井水后，心里的龌龊感会纠结好些日子。不过用井水也有用井水的好处，它最大的优势是冬暖夏凉。夏天自家有井的会将吃剩的饭菜用篮子装好，系上绳子，吊在近水面的地方，能确保饭菜不会馊掉。如果是西瓜，则用玻璃丝网兜套上，直接浸入水中，不消片刻便会清凉爽口，这是没有冰箱的年代最好的办法。冬天的井水是洗衣洗被的极好材料，袖子撸得高高的也不会觉得冷。 五十年前用电是不能像如今这么畅快的，家中的照明并非电灯独打天下，起着重要辅助作用的还有煤油灯和蜡烛。一般家庭中，一间房间也就一盏灯泡，不像现在装潢除了中央有若干个头的吊灯，周边还要装一圈筒灯，至于其它五花八门的个性灯更是随心所欲。那时用灯泡，非常注意瓦数，正常家庭基本都是选用15W、25W的小灯泡，用上40W的就算奢侈的了，也有难得点个100W的时候，但那基本就是红白大事了。灯泡一小，光线就暗，光线暗了，用灯的人就会不自觉地朝灯下凑，人越靠近光源，投在四壁的阴影就越大，因而整个屋内并没有多少光亮。阴影大了，晃动再明显，常常在回望之际会平添出些许恐惧。 如今稍有点年纪的人都会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舒服了。这话一点不假，绝不是嫉妒。以前的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有许多绕不过去的坎。就拿洗衣来说，现在要洗了，只要朝洗衣机里一撂，按钮揿揿，到时候就取货了。而当初洗衣全靠手工，城市里的人不在河塘边上住，用不到棒槌，但搓板是家家必有的，一块原本尖牙利齿的搓板硬是在人们的用力摩擦下失去了棱角，如今三十岁上下的姑娘大概是连碰也没有碰过这东西了。冬天用自来水洗衣更是件很苦的事，尤其是晾晒的时候就更不是人过的日子了，衣服边晾边冻，十个指头疼得一点脉都没有。 除了洗衣，当今姑娘们还有两件事也肯定没有做过，一件是纳鞋底，一件是糊骨子。纳鞋底是将碎布依照脚掌形一层一层地叠起来，一面蒙上整布，一面附上用蒲包预先做成的底样，再用鞋底绳一针一针密密麻麻的纳好。纳鞋底时每一针都要用劲，不用劲，纳出来的鞋底就不板扎，不板扎的底就不耐磨，所以一只纳完的底还要用锤子用劲地敲，直至平整板扎了为止。糊骨子则是将碎布在门板上用浆糊一层一层地刷在一起，有了一定的厚度之后再用整布封面，最后放在太阳下面晒，等完全晒干了，便成一张硬梆梆的骨子了，骨子是用来剪鞋帮子的。此外，补袜子的活也基本绝迹了。补袜子不像补衣服，它有专门的工具，这就是袜底板。袜底板有讲究和一般之分，讲究的是木质的，一般的则是硬纸板的。补袜时将不同尺码的袜底板放入袜中，撑出形状后才好下针。补袜常常用布补，这样比较好收针，补久了的袜子渐渐地也失去了原有的柔性，拎起来之后往往具有了鞋形。 过去的女人在洗澡方面是很不方便的，尤其是冬季，家中温度低，洗不得，而到外面去洗就受到浴室网店稀少的制约。旧社会男人泡澡堂子是官的，正所谓早上皮包水（下茶馆喝茶），晚上水包皮（进浴室洗澡），而女人就没得这福分了。虽说解放后妇女政治上是翻身了，但许多方面的待遇还是比男人低的，就好比男女厕所建在一起，女厕所总要比男厕所小得许多，所以街上的女浴室少就是很正常的事了。每到了节假日，特别是春节前，女人洗澡就成了大事，提锣㧟鼓地带上脸盆、衣物等一大堆东西到浴室门口排队，遇到忙的时候能陷进去大半天时间。摊到洗的人好不容易获得个洗浴权，便会抓住机会不放，洗完澡还要顺带洗个衣服，就更加重了外面人等候的危机。 有了空调的时代，人对气温的感受是打了折扣的。因而现在的人对严寒酷暑的印象也往往没有老年人来得真切。以前每到夏季，芭蕉扇是不离手的，有点身份或外出公务的人则是折扇随身带的。家家户户竹床是必备之物，每当傍晚，一户户都会在空地上浇上凉水，架好竹床，做晚上纳凉的准备。现在的人不敢睡麻将蓆，是因为在空调房间怕凉，而过去的人躺在竹床上却一点也不凉快，一场觉下来浑身的大汗能在竹床上留下个人形。而到了冬天，却又是一番景象。首先，在入冬之前家家户户必做的一件事是买稻草，没有稻草铺床是不能过冬的。草铺在床上暖是暖和，就是把人抬得太高，有种悬着的感觉。条件差的，稻草是不能一年一换的，而陈年的稻草也是不暖和的，因而常见的办法是每年撂掉一点旧的再每年添上一点新的，来个两就就。以前人的住房密封性是远不及如今的，好些老旧的木门木窗隙缝很大，冬天的风向来有尖风削肉的说法，于是人们便会用纸糊上，当时是挡风了，但过了季节，一点一点地撕纸也是件头疼的事。 家中糊纸，在那个年代是很普及的事，如同现在的贴墙纸和刷油漆。条件好的糊白纸、花纸，条件差的贴报纸或画报。贴在板壁和干燥墙壁上的纸站的时间能长一些，而贴在潮湿墙壁上的纸则会在不长的时间之后就泡了起来，更惨的是会和脱落的墙泥一起落地。 除了墙上落泥，顶漏地糟也常有困扰。几十年前的民居还是以平房小瓦为主，普通百姓的房顶不同于庵观寺院的屋顶，寺庙铺的虽然也是小瓦，但非常的密，而老百姓的房顶往往都铺得较稀，省料就能省钱，瓦铺稀了，就容易松动，吹吹大风，长长瓦花，或猫子跑跑，都会把顶弄漏了，房顶一漏，雨天就受了罪了，因为不下雨的时候并不知道顶漏，等知道漏了已晚了，于是一到大雨的时候，就会找来锅碗瓢盆的到处等水。笔者家庭搞得最狼狈的一次是大雨正逢午饭时期，有限的地方到处在漏，最后只能在室内打着伞吃饭。更为无奈的是，头天发觉漏雨了，并不是第二天就能上房拿漏，因为潮瓦是不能踩的，一踩坏得更多，必须等天晴了瓦晒干了才能上房，因而遇到连续的雨天便受了大罪了，难怪自古就有“屋漏偏逢连阴雨”的感叹。所谓地糟，是说当时许多人家的室内地面都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纯泥地，泥地有个突出的现象是经常走的地方会被沾上从鞋底上带过来的泥，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土疙瘩，起初是小疙瘩，而后小疙瘩再汇聚成一个一个的大疙瘩，走在上面很不舒服，于是要经常性地将其铲平，由于这些土疙瘩是一脚一脚走出来的，所以它也有个自己的名字叫“千脚泥”。 普通人的生活条件差，均源于一个“穷”字。现在的大众，除了一些特别的追求，仅就过日子而言，都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钱朝卡上一撂并不去理会，想要了才取，找神烦的一般都是忙忙理财，考虑如何钱生钱的事了。而在我少年时期，大多数家庭都在为钱而烦恼，仅有的一点收入都是一月等不到一月。很多家庭上半月花的是工资，下半月就是借债度日，新月工资到手，首先是还上月之债，余下的才是当月可花之钱。 如今常人过年，正常收入外的年终奖金会不请自来，每逢过年便成发财之日。但在几十年前，过年如过关一点也不假，眼看到日子了，钱还没有任何着项。当时人们很在意年在工资日前还是在工资日后，若是在工资日前，各单位便会预发半个月工资，而在工资日后则过年就是问题了，尽管预发的半月工资并非外块，并直接威胁到年后的日常生活，但人们还是会极其期盼并欢欣鼓舞，因为眼下的年毕竟能过了。 当时的许多家庭对粮食是很发愁的，尤其是需求量大的人家。因为单有钱是买不到米的，必须得有粮卡，粮卡是定量发行的，用完就没了，想要买米就只能到外面买黑市粮卡，买到手的粮卡虽能一样的买米，但到手的米就要比计划内的米贵了不少，这对于原本拮据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借得新债还旧债的窘迫，对于很多家庭而言，真的是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道路的曾经与现状 匮乏的商品 商品的匮乏与丰富，是当代几十年中最为典型的现象之一。现在的人去趟菜场逛趟超市，不买，看看也快活。而三十几年前人们是没有这份眼福的，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都很紧缺，实在要保证的也全是凭票供应，是限量的。好的高档的东西在友谊商店可以看到，但那是供应外国人和华侨的。 现在我们已很少听到“中米”这个词了，而四十几年前中米是市民的主食，就因为它比大米涨锅，烧出来看着多，吃了当时容易饱，而口感肯定是远比大米差的，油性也明显不够。当时还盛行一种红中米，煮出的饭红红的，粗糙和涨锅的程度比一般中米还要胜过一筹。这类米食吃多了，剐人，肚里一旦少油，就特别容易饿，对饭食的需求就会更大，于是黑市粮票就很有市场。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们对粮食的珍惜已到了比较极端的程度，有的家庭对买回来的米是不淘洗的，生怕浪费掉那白色的米灰。还有人传出经验，说米在放水烧煮之前要先隔水蒸一下，这样煮出的饭就更涨锅，于是就有人跟着这么做。现在人只要有兴趣，一天吃三顿米饭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在当年的大多数人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说山芋当饭了，就是烧个粯儿粥的话，也是稀得要死，汤勺向粥面一放，就能迅速掉落锅底。装在碗里的粯儿粥摆冷之后再喝是可以不用筷子的，而且喝完之后的碗里常不留一点痕迹。 那个时候买菜是件大事，要花很长的时间排队，若想有目的地买到某个菜，常要夜里出门站队。有的时候耐着性子排上几小时，当快到面前时听说卖光了，不要再排了，心中的愤恨是难以言表的。许多人常常为了增加把握，头一天晚上就摆一只篮子放在店门口，次日来站队时以篮为序，会讨得一个巧。此举一出，效仿者便趋之若鹜，开始还能管用，但后来者不满了，仅凭一个轻巧的举动就沾了十分的光，好像也太不公平了，于是终于有人趁主人未到之时将一连串的篮子堆到一起点火烧了。在遭到如此噩运之后，人们也锤炼出应对的办法，借着大冷的冬天，在篮子里放一块石头，再浇上几次水，冰冻实在之后，一个牢牢的排位就稳稳地固定下来了。此说虽不是普遍现象，但却是笔者亲眼所见的真实事情。 菜品不仅是少，质量同样很成问题的。现在人买菜都会拣来拣去，特别计较的人更会剥去外面的老叶，专拿嫩的。而在最困难时期，买点菜就跟抢得来似的，全无选择的余地。包菜根本就包不成球形，每片叶子各朝各的方向，又老又红，还苦，人们送它个名字叫“飞机菜”。豇豆烂得体无完肤，大家也要买回去用水洗去烂皮，吃点尚还硬铮的豆米。 当时的人由于长时间少进荤食，一个个都长就了一副“素肠子”，遇到荤的反不适应，若是难得吃顿肉，往往会被腻得十分难受，要是嗳个“油呛饱”，嗓子眼更要难过好长一段时间。同样，长时间的吃不饱，胃子的承受能力就打了折扣，难得有顿饱饭，吃过后嗳“伤食饱”的滋味也是件很难受的事。 商品匮乏引起的“不良”现象当时很多，家里种的玉米，收成之后可以把杆子砍成一段一段的拿上街当甘蔗卖；废品店收购到的新鲜肉骨头可以由内部人拿回家煨过汤再回给店里；路边上别人端着碗吃面，经过者向里面吐一口唾沫，在遭受一顿暴打后，面条就是自己的了。 不过，匮乏的商品加经济拮据也能增强人的应对能力，锅用通了，打个疤子叫“补锅”；碗打坏了拼着修叫“锔碗”；衣服穿旧了乏了色，拆散后反过来重缝叫“打反”；凉粉上个色再削成块叫“人造肉”；粥摆馊了，掺些面一和，蒸成糕吃叫“酥头令”。所有这些，大概也只有是在商品十分匮乏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的故事。 如今的人们逛超市，有如在商品的海洋中畅游，十分的尽兴和自由。而在商品匮乏的年代，绝大部分的商品都被柜台挡着，可望不可及。顾客需要某件东西，一定要商请售货员拿给你看，等的人多了，就只能慢慢地候，一件货不满意就会让售货员拿第二件，第二件还不满意，就想再看第三件，等的时间长了或看的件数多了，都会引起买卖之间的矛盾，因而由所谓态度不好引发的吵架便时有发生。 手机问世之前，手表的计时功能是大于装饰功能的。对于经济收入不丰的人来说，能有一块价廉物美的计时手表是件很渴望的事，于是南京手表厂的一款“紫金山”牌手表便在六、七十年代交替之际应运而生了。“紫金山”手表起初售价是28元，后来更名为“钟山”牌手表，价格也有30元和40元之分，约合当时年轻工人两个月的工资。30元的是款普通表，40元的则是加了防震圈的高档表，都是凭票购买。其时笔者和周围许多工友都缺手表，正好我们所在的工厂分得了几张30元的表票，但再次分到我们车间时只能是一张。面对这严重的供求矛盾，统领着一百多号人的车间领导感觉唯有采取抓阄的办法才能摆平，于是把各班组的头头召集到一起，讲了一番组织关心的重大意义之后，宣布了获取办法。笔者作为一班之长很幸运地抓到此阄，为全班三十多名工友赢得了机会。回到班组后，面对数十之众，我只能效仿车间的办法照例抓阄，但我作为班长不好意思跟在里面争先恐后地抓，就有意识地等那剩下的最后一阄，谁知唯一的机遇竟然就在这最后一阄中，于是我便成了全车间百十号工人中第一个带上钟山表的人，也是我带过的第一块表。这种戏剧并稀奇的事情无疑带有着特定的时代印记。 商店的过去与现在 落后的通信与交通 电信业的迅猛发展是时代进步的标志性事件，这在新中国的六十多年中有着清楚的反映。记得笔者童年时期，家中住着一户房客，老太太随夫姓裔，她有一亲戚住四牌楼，姓贾，腿脚不好。这贾女士常有话要和裔太太说，但没有电话，于是就需要有人不断从中联络，贾女士有个邻居先生姓支，便充当了这么一个通讯员的角色。每当贾女士想说话了，这支先生便穿着长衫从四牌楼一直跑到南门大街，进门之后只一句话“裔太太，贾姑老太请你去一趟。”说完之后掉头便走，每跑完这一趟他便可领到一个五分钱的酬劳。这就是我所见到的最初的通讯。后来经常上街，便会在大市口的商店门口，或邮电局门口看到一些专门帮人家写写家信的生意人，他们面前放一张小桌，桌上竖着一块牌子：“代写家信”，并平摊着一叠信纸和一支笔。没有事的时候他们抄手看呆，有人写信了，他们便会让雇主在小櫈上坐好，然后静心地听雇主口说，遇到不清楚的，他们会主动问话，直到将信写成。这是书信为主要通讯方式的时代衍生出的一种职业，在现在已不可能再见到了。 在书信主打通讯方式的年代，电话在家庭中是极罕见的。街上间或会有些小邮政点，在这些点上可以寄信，也可以打电话。这里的电话是可以传呼的，外面要是有人想找这个邮政点附近的人，便会把电话打到这个点上，点上的工作人员接到电话便会将话筒放在一边，在保持通话的状态下，走街串巷去喊对方要找的人，这个服务费是由被传呼的人出的。现在的电话座机是揿钮的，在揿钮的之前是拨号的，拨号的之前便是抓起话机由电话局的话务员问你要接什么地方，再给你接通，这些都要比现在肯定是慢多了的，更不要说现在基本做到了人手一机，甚至一人两机了。 电话的辅助手段是电报。说它是辅助手段，不是说它功能不行，作用不大，而是人们用得极少，用得少主要是因为价格高，不经济，因而可发电报的地方也少。笔者印象中要发电报都要跑到新马路的邮电总局，在这里填一个专门的单子，营业员凭单子上的内容发送，有一个字算一个字的钱，于是凡是要拍电报的人，都是把字数压缩得越少越好，如：父亡，回。所以没有大事、急事一般都不会发电报的，这与如今的人抓住个手机一说半个小时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 与通信同样落后的是交通。近年出了一个时髦的口语，叫“说走就走”，这无疑是建立在发达的交通的前提之下的，而几十年前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笔者少年时期上金山是要坐着马车去的，那时还不通公共汽车，要么就是步行。镇江的公共汽车起初是不分路数的，就那么条把路上有。后来编号了，也只有1、2两路。那时的汽车没有转向灯，汽车表示拐弯是由驾驶员拨动面前的红绿箭头方向标完成的。笔者年少的时候不知道这个环节，并曾为此感到大惑不解：交警站在四岔路口的中央，面对老远开过来的车，指挥着左拐右拐，他是怎么知道对面的车子要朝什么地方开的？会不会是瞎指挥？ 以前不仅坐汽车的人少，骑自行车的人也少。自行车开始叫脚踏车，应该说是个更准确的名字。这么一个简单的交通工具，当时会骑的人少，拥有的人就更少了，实在需要骑了，可以到街上的自行车行花钱去租，按小时把钱。曾有一段时间街上学骑车的人很多，而且都是成年人，很多车便是从车行租来学的。成年人学骑车的那个费劲和拙相是现在的年轻人想不出的，现在街上已几乎看不见专门学车的人了，上了年纪的人会骑的早就会了，不会的也不再学了，不像现在的小孩早在身体里就预设了善骑车的基因，会走路后就能歪歪扭扭地骑着跑了。 交通的落后当然包括运输工具的落后。五、六十年代，经常往来于路上的运输工具是一种由八九个人、十来个人合力拉动的大平板车。这种板车由木头制成，前面一人手握两柄短把，起到掌舵的作用，车子的动力则来至两边纵向排列的板车工人。每名工人都肩跨一根结实的布带，手握一杆插于车侧的铁棍，走平路或上坡时，工人则以背纤的姿势拉动板车，下坡时则扳住铁棍控制车速。既是这么多人合力拉车，货物装得自然是多的，以致我们看见车从身边经过时，总感觉工人都是弯着腰吃力地跨步。 人工大平板车是被一种柴油机动车取代的，这种机动车开起来很响，老远的就听到啪啪啪啪的声音，人称“嘚嘚嘚”，又叫“放屁虫”。因为烧的柴油，排气管又直接在驾车人胸前，所有开车人都被熏得黢黑。最不被看好的是该车跑起来之后总是大幅度地颠跳，驾车人开着车有如骑马，时间一长，据说会得胃下垂的。之后此车终被汽车给取代了。 现在镇江街上车满为患，开个车上街最愁停放的地点，因而在市内办事的话，往往能不开就不开了。而在文革之前，镇江街上的汽车确是微乎其微的，有人甚至声言：当时镇江只有两辆轿车，一辆是市委书记的，一辆是军区司令的。这种说法固然无从确认，但笔者七十年代中期到上海出差，看到街上不时地有轿车往来，产生的第一反应竟是：哇，到底是大城市啊。 当时人们的出行远不如现在简单快捷。文革之前，长江江苏段没有一座桥，北京到上海没有一条完整的铁路，长江以北的叫津浦线，长江以南的叫沪宁线，两线在南京交汇是靠大轮船载着火车过江的。文革中建成了南京大桥，才有了完整的京沪线。笔者七十年代前期有过一次去如皋取缝纫机的经历，在当下的话，完全可以吃了早饭后开上私家车过趟江，赶回来吃中饭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其时就不一样了。我是第一天晚上从西门火车站乘火车去的常州，到常州时是夜里，于是独自步行从火车站跑到汽车站，赶早上的头班汽车过江。汽车是从八圩过江，对岸是靖江。集中在两岸的车辆不知怎的就特别多，等到了如皋的时候已经就是傍晚了，对方接头人员客气地留了食宿，第三天早上再乘长途汽车经扬州返镇，回到家时已过了中饭时分。这样的效率在现在是不可想象的。同样，在七十年代中期，我去甘肃搞过一次外调，坐火车到兰州用了29个小时，从兰州坐汽车到庆阳西峰镇又用了34个小时，不办其它事，单到目的地的车程就耗去了63个小时，这在现在估计是怎么也不需要的。就是八十年代初笔者坐长途车到淮阴出差，早晨出发，傍晚才能到达，中午还必须在途中用餐，这在如今也是无论如何不需要的了。所以由于交通的落后，那时出门办事都十分耗时，花费在途中的时间往往都在实际办事时间的数倍或数十倍以上。 江边的往昔与今朝 远去的匠艺 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的当代，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新产品、新工艺，人们在尽情享用的同时，一些传统的物件和匠艺也在渐渐地离我们而去。这里笔者试着罗列几个亲眼所见但已基本消失的匠种供阅者回味或知晓 —— 【锡匠】 以前家庭烧水的器具主要是两类，一类是由柴火大灶顺带烧热的用生铁浇铸的烫罐，另一类便是专门用于烧水的铜壶和锡壶。铜壶讲究，锡壶次之，但锡壶打造便捷，价格也低廉，自然成了民间常用的烧水器具。 打造锡壶的人叫锡匠。是早年走街串巷的常见匠人之一。锡匠招揽生意的方式不是吆喝，而是边走边单手敲打两根铁质工具，发出一种特有的声响和节奏，老远一听便知道是锡匠来了。锡匠的工具也很简单，但一只坩埚炉是必不可少的，接到生意后，第一步便是化锡，什么乱七八糟的锡块都可以撂在坩埚里烧，融化开来后只要用块硬纸板在表面一刮，杂质便捞了出来，留下晶亮纯洁的锡水。锡匠将锡水倒在一个耐热的专用夹板上，再将夹板上下一对合，冷却之后一张平整而薄的锡板便成功了。为了美观，锡匠会用锤子在锡板上敲出花纹，并根据需要准备出一定的张数。锡板备好后，锡匠便用大剪刀将其剪成所需的形状，再在其边缘敲出对接的齿口，齿口与齿口相扣，用锤子敲死，如此往复，一把锡壶便做成了。锡壶做成之后是要当场试水的，确实不漏了，才算完工。使用锡壶要特别小心，一旦忘记了时间，将水烧干了，壶是要化的，这大概也是其生命力不长的一个原因。 【蓆匠】 这第二类蓆匠，说的是专门编织凉蓆的匠人。过去的凉蓆相对于如今空调房间的所谓凉席，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凉蓆。凉蓆有草蓆、竹蓆之分，民间常用的是草蓆。草蓆以蔺草等天然草茎为原料，配以麻线编织而成。新上市的草蓆微绿清香，睡在上面舒适、爽身，是真正意义上的环保健康用品。草蓆用久了会松散，磨擦最多的地方甚至会出现破洞，于是专门修理松散、破损了的蓆子的蓆匠便应运而生。蓆匠修理蓆子是先将草蓆尾部的麻线绳扣全部解开，再把蓆子两侧的草茎环头打散，逐行剔除断烂、缺损的草茎，再在抽空的部位插入新草，最后依次用力将所有草茎向着蓆头的方向推挤，并重新编好每根草茎的环头，当所有草茎都推挤到位后，重新打好每根麻线的绳扣，就基本告成了。最后的工序是将蓆子两侧编制环头时支在外面长短不一的草茎修剪平齐，一床半新半旧但质感不减的蓆子便又诞生了。 蓆匠的工具大概是所有匠人中最少的一门，基本靠的就是自己的手掌和大拇指的指肚，加一块能放蓆子的案板，如是上门修理的，客户家的大桌子便能胜任。 【炉匠】 当下的年轻人，东西用坏了，首先想到的是扔。而在过去，修，则是天经地义的不二选择，这就成就了炉匠这么个行当。 家家户户都要用锅，锅用久了就会坏，坏了就要补。补锅就是给锅打补丁，补丁由熟铁做成，俗称疤子。疤子的大小与过去的分币差不多，最大的也就与现时的一元硬币相仿。锅疤子圆形，中心略拱，背面带两个小爪子，未用时，两爪收拢，使用时只需将爪由锅内洞眼穿出，再从锅外将爪脚掰开，贴着锅底敲死，最后在疤子的正反两面都抹上专用的腻子即可。锅疤大小的选用则依据洞的大小而定，若补的不是洞，而是断裂的长缝，则会沿着裂缝一排边地打上若干的疤子，非常难看，而比难看更烦嫌的却是难用，锅铲在锅里翻炒时都要十分小心，就怕铲到了疤子，这种活受罪的生活方式，是现在的年轻人无任如何也想不通的，但在那个年代，人们就是这么生活的。 炉匠不仅补锅，也补各式搪瓷制品，当然那是焊补，而更显炉匠特色的却是锔碗。锔碗也就是补碗，只是比一般的补碗更加地精细。一般的补碗是将打坏的碗像补锅一样地补好，补过的碗上都会留下难看的黑铁疤子。而锔碗则是专补高档的细瓷餐具，锔碗用的是铜疤子，造型像订书钉，但中段比订书钉宽一些，锔碗是在裂隙的两侧一路钻眼，再将铜疤的两脚敲进相对应的眼内，抹上瓷粉即可。锔碗打眼用的是一种很小巧的手工钻杆，杆尖上装一只很细小的金刚钻，有了这金刚钻，再硬的瓷也会被钻出眼来，故有“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 一说。而现如今，市面上再也不见锔碗这活了，也不会再有人为一个打坏的碗去动修补的心思了。 【伞匠】 现在街上有修伞的，但已没有了修雨伞的。没有修雨伞的，自然是因为市面上已没有了雨伞这东西，现在人拿阳伞当雨伞，实属代用。雨伞有布伞和纸伞之分，本质特征都是伞面刷有桐油。纸伞消失得比布伞早，因为比较容易破，但纸伞轻巧，能收得拢，便于携带，不像布伞硬，收拢后体积大，这也是布雨伞被阳伞取代的原因。但真正遇到大暴雨，阳伞是会漏水的。 有雨伞的年代自然有修伞的匠人。纸伞的骨子密，一根根精细的竹篾，全是用线密密匝匝地扎起来的，几乎成网状，修起来很是费事，如果是伞面的纸皮破了，则同样是用一种专用的纸一条条地贴起来，贴纸用的是桐油，而不是浆糊。由于纸伞老化易破，因而逐渐为油布伞取代。油布伞的耐用优势虽很明显，但时间一长就会发硬，伞骨也会常有变形，以前人为了伞健用，会在旧伞上加刷桐油，这对保护伞面是有好处的，但伞面的硬度也会随之增加，以致一把布伞收拢后会显得十分臃肿，带在身边非常碍事，所以被阳伞替代就是情理中事了，伞匠的消失也就理所当然了。 【剃头匠】 剃头匠也就是如今的理发员，只是剃头匠所指，大抵是挑着副担子走街串巷的流动理发员。剃头匠的理发工具并没有什么特别，而要说特别的话，就是担子的一头挑着一只炉子。这炉子是专门用来烧热水给顾客洗头和焐胡子的，所以便留下了“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么句俗语。过去的剃头匠还有样绝活，就是专门为人推拿落枕，若是某人睡觉醒来头不能动了，只要找到剃头匠，他就会在你头上摸弄几下，再一个突然动作，头的转动就恢复正常了。从剃头匠到理发店，再到美发厅，虽称谓在变，但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只是现在的理发师们已不会拿落枕了。 【篾匠与竹匠】 篾匠和竹匠虽没有绝迹，但十分稀少了。篾匠和竹匠虽然都是用竹子做文章，但一个是细活，一个是粗活。篾匠是将竹青劈成细条，编成篮子、筛子、篓子等等物件，而竹匠则直接用竹子做桌椅、做竹床、搭房子等。以前搭个临时用房、简易房、建筑脚手架什么的，全是竹子芦蓆唱主角。竹匠搭房子有件专用工具，铁质，形同党徽上的镰刀，内侧有凹槽，它的作用是当竹匠在房顶上盖芦蓆时，为了能在蓆下的竹椽上生根，又免得蓆下需人帮忙，便坐在房上一钎戳下去，再从竹椽下回戳上来，形成一个弯月形的回路，然后将扎丝顺着凹槽戳下去再沿凹槽回上来，便能轻松地在屋面上打结扎牢。如今随着这类工艺的基本退出，恐怕已根本买不到这些工具了，熟练传统工艺的老竹匠也基本见不到了。 【木匠】 木匠当然远未消失，但正在变异。木匠的变异既有现代人对传统木工工艺的忽视与放弃的原因，也有工具不断推陈出新的缘故。以前人对木器使用从观念上都有个“子孙货”的期盼，都想传给后人，因而在制作木器时便十分注重结构，讲究耐久，便出现了许多十分考究、科学的榫卯结构。而现代人完全不图这些，甚至在自己的一生内也要多次更换家具，于是“一次性”木器也就应运而生了，铁钉钉钉，胶水粘粘，碎木拼拼，木皮贴贴就成了工艺常态。现在走街串巷的木匠不说根本就不会过去的老手艺，就是传统的工具也拿不出来了，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真正的木匠正逐步消失。 木匠有方木匠、圆木匠之分，箍桶箍盆箍马桶的叫圆木匠，又称箍桶匠，余下便是方木匠。圆木匠是个很有技术的匠种，一块块板条靠在一起，缝隙若干，虽不用胶，但只要用箍一紧，便不漏水，这每块板条边线的刨功和箍径大小的掌握本事，堪称了得。 木匠中还有一个特殊的门类叫四拼匠，早绝了迹了，他们打的是棺材。因为棺材除了两头，就是由四大片组成，为刚死的人打棺材是不好隔夜的，必须在一天之内一气呵成，人少了不行，于是四个人一起上，一人包一片，外带上两头，所以叫四拼匠。 中国的棺材实在是件文化杰作，此物的特殊造型，特有气魄，不是一般的木器所能比拟的。站在棺材面前，一种庄严、沉雄，以及其渲染出的阴森气氛和死者为大的警示效果都是无法抵挡的。 以上匠艺的消失，既有社会进步的因素，也有人们生活追求方面的偏颇。而无论是何种缘由，只望进步的不断进步，偏颇的不再偏颇。 以上列举，纯属旧话，也只是当年生活现状之冰山一角。笔者之所以洋洋洒洒地说上这些，是想让如今的年轻人知道：现在的幸福生活绝不是天生就有的，它是中国共产党励精图治，筚路蓝缕，带领人民大众在旧中国一穷二白的废墟上一步一步走过来和一件一件地奋斗出来的，正所谓：幸福不会从天降，美好生活等不来。祖国大地的沧桑巨变，无不沐浴着党的光辉。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镇江，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2014.6 ———————————————————————— 　　 江苏镇江三面环山一水横陈，城外东南西方向有名有形的大小山岭三四十座。这一地貌的呈现，自然容易让人觉得这便是米芾所赞誉的“城市山林”了。 其实，今人大概已无从知晓当年令米芾发出“城市山林”赞叹的究竟是指了哪些山头，但从“城市”二字的匹配来看，笔者认为这三四十座大小山岭应该不是“城市山林”的对应之物。米氏所指应该还是以城内、城边的山头为主，何况宋时的润州城（米芾时代镇江古称）定不及现今这般广大，因而郊外那些海拔两三百米上下的群山至多是作为背景而存在，不会是“城市山林”的原本指向。 如果笔者的推断成立的话，那市内的诸山何在？又何以成“林”？ 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我们首先需要建立一个概念：在没有高楼大厦的古代，高出两层楼的小丘被称为山，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城市山林”换句话说，就是城市中有很多小山。这对于初识镇江的人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而笔者作为土生土长的镇江人，确信米氏的赞誉是言之有据的。为了映证这一观点，现罗列市内诸山于后： 一、与传说相关类 说起镇江的山，首先得从镇江人津津乐道，引以为傲的城内三山五岭说起。 在古时一个全域面积不到六平方公里的城内，拥有着三山五岭，绝对是个奇迹，值得单表： 　 【日精山】资料云：在现今三五九医院内。但笔者以为，此山主峰当在医院东北角外数百米处，山巅与医院（前身为部队工厂）隔着马路，此路为原先中山路拉直前的北延段，上世纪七十年代全路建房，成为现今的老北门住宅区。六十年代，笔者亲见山颠矗立着航标测绘架，后随岁月变迁，山巅不再。 　　现存于三五九医院内的日精山山头 【月华山】即现今鼓楼岗以西一带。此山古时耸立江边，唐代王昌龄在山上的芙蓉楼送别好友辛渐，留下名诗一首： 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 　　残留的月华山山头 【寿邱山】此山为开挖河道的泥土堆积而成。相传南朝宋武帝刘裕少时曾居住于此，后人为纪念他，在其生活地东侧开挖连通南北的漕运河道，后称关河（笔者少时尚存），挖出的泥土被刻意堆成龙形走势而成此山。南朝时宋代山上创建寺庙，名慈和寺。南宋改名普照寺。现山体局部仍在，被圈在江苏大学梦溪校区内。 　　寿邱山远瞰 【乌风岭】旧时与寿邱山隔河相望，现尚存。东门坡、梦溪园巷、网巾桥巷三路在岭上交汇。 　　乌凤岭南坡与网巾桥巷的落差 　　【凤凰岭】在中山东路老城隍庙所在地，与月华山相连，有遗迹可辨。 　　保存于凤凰岭上的城隍庙戏台 　　【骆驼岭】在大市口城市客厅东侧，残留小坡，已无岭感。 　　骆驼岭残存的小坡 【梅花岭、燕支岭】原址分别在现中山东路中国银行南，和四牌楼京润国际东。二岭消失近五十年，现已无迹可寻。 二、几近消失或已经消失类 【大学山】地处中山东路东首梦溪路以东，以现外国语学校为中心向南北伸展。整座山体现已不明显，只余学校门口拾级而上的台阶和少量余脉残存着痕迹。现学校的前身为市第一中学，其时操场上有东吴名将鲁肃衣冠冢一座，后移至北固山下，与太史慈为邻。 　　大学山残存的山坡 　　【钱家山】山址在大市口现国际饭店身底，需仰视，山顶有民居若干，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副食品大楼时削去少量，再建国际饭店时完全夷为平地。 　　【唐颓山】山址在古运河与健康路、仁章路之间。古时，山下建有镇江城内著名的八大寺之一的罗汉寺。明代，笔者先祖曾在山下构堂建屋，造庭辟院，取名梦园，显为望族。 　　仅存的唐颓山部分山体 　【花山】山址在今东吴路南，梦溪路东。宋代山上建有花山寺，科学家沈括居本地时曾题游花山寺诗一首： 经旬飘雨喜新晴， 病马缘畦取次行， 老态只因随日至， 春心无意与花争。 山川满目浮烟合， 楼板侵天暮霭横， 嗟我有身无处用， 强携尊酒入峥嵘。 　　花山残迹 宗泽归葬镇江后，岳飞为怀念恩师宗泽的知遇之恩，于花山创设“宗忠简公功德院”管理祭祀。如今山已似无，但高地仍很明显，山上居民非爬坡不得入宅，然山下花山湾名却市人尽知。 　　【镇屏山】在城西迎江路与中华路之间。古时山崖北临长江，崖下有石灰岩溶洞，江水拍岸，发出声响，故称潮音洞。宋代山上建有寺庙，曰平等寺。清末，镇江口岸对外通商，各列强租界直逼山下，一时这里人烟稠密，商业发达，商团组织、商会机构亦设于山上，镇屏山上下成了各种商务活动和重大事项的商政斡旋场所。但随着城市拆迁改造工程的推进，镇屏山已成平地。 　　镇屏山遗址俯瞰 　　【何家山】原名长寿山，位于城西现黄山北路最北端的西侧，西南与润州山、西北与风车山均毗连。清朝末年，山上建有民间极早的戒烟毒场所福善禅林。上世纪七十年代，市电讯仪表工业局在山上建有无线电元件三厂，山下建有黄山医院，山下东侧的原何家门和登云路，以及西北的黑桥方向，是进出的主要通道，现已无迹可寻。 　　何家山上中国早期的戒烟毒场所 　　【风车山】位于何家山西北，原为宝盖山支脉，清末民初美国教会在山上建学校，因以大风车为动力抽水，故称风车山。风车山学校专收女性学生，因开办极早，被称为全国正式女子学校的鼻祖。学校校训为“崇俭朴实”，取首尾二字，便成崇实女中校名的由来。学校走出过许多优秀的女性，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赛珍珠是该校学生；中国第一位获得美国博士金钥匙最高奖的女性王素意既是该校学生，也曾留校担任校长；第八任校长朱韵珩嫁为民国卫立煌将军夫人。解放后学校更名为市第二中学，现恢复崇实女中名，并冠茅以升中学名。 　　被挤占而显矮化的风车山 　　【润州山】在中山西路北侧，现协信太古城星光时代广场一带。此山与邻近诸山连绵。民国初年，山上建有“润州中学”，国际友人美国作家赛珍珠曾在校任教。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民盟早期领导人，七君子之一的李公朴先生曾就读于此。新中国初，山上成为镇江师专校园所在地，为我市培养出众多的教育人才。再后，这里成为镇江行署的第二招待所（后称润州饭店）。现山迹全无，只一条路名昭示着山体的曾经存在。 　　曾建立于润州山上的学校校名碑刻 　【太古山】地处中山西路东北，太古山路两侧。此山至清末时尚无山名，列强入侵后，镇江沦为多国租界，外国财团也纷纷进驻，此山便被英国太古洋行强占，从此获名。此山荒芜久矣，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后，山上逐渐开发为居民住宅区，人烟也逐渐稠密，先后在这里落脚的市工艺美术厂、红光饭店、西郊宾馆、人民银行等房均在，但山体已因开发利用和道路开通而急剧收缩。 　　残留的太古山山头 　　【怡和山】位于中山西路西北段沿线，与太古山、宝盖山相望。此山名与太古山同因，为英国怡和洋行强占所至。怡和山为中山路沿线最高山，山体庞大，西北东南走向，西北于朱方路口原牌湾街起，东南至火车站北广场止，庞大的山体与旁边的宝盖山联手，既阻挡了江岸的南侵，又形成巨大的港湾供船舶牌筏停留，故使山脚下一片得有“牌湾”之名。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山体被不断开挖，牌湾街附近的开发，檀山路、九华山路的规划与开筑，新火车站的建造，以及劳动路降高等，使怡和山被逐步肢解，如今其中的一段被称为狮子山，并辟为公园而得以存续。 　　原怡和山位置示意图 　　怡和山主峰狮子山现上山通道 　　火车站西北侧残存的怡和山山体 　　【李家山】此山位于城西新沪宁线以南，本不扬名，只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底起，政府在此兴建全市较早的规模型综合居民小区而名声鹊起，称李家大山。小区分多个区域，功能齐全，拥有居民两万多人。在建造新的高速铁路站及其商业中心，以及开筑黄山西路、九华山路、北府路的过程中，此山基本消失，现只余其南向支脉的一小片高地，和一条以山为名的城市道路。 　　李家山仅存的山体 　　【庄泉山】位于李家山东，二山一左一右如原镇江钢铁厂之两翼。此山曾为市艺术剧院所在地。为经典电视剧《红楼梦》、《三国演义》等著名剧目制作戏剧服装、道具的市戏剧服装厂也曾在山上落脚。修筑黄山西路和开发商业副中心时山被彻底夷平，现在山址附近仅一条庄泉路隐含着记忆。 　　【马家山】与文中诸山不同的是：笔者从未亲眼目睹过马家山。撰写此条时，略阅资料，也未能见到有关马家山的记载，也就是说，马家山在哪里？不知道。但马家山地名是真的，以此山为名的路也是客观存在的，难道马家山一说竟是空穴来风？带着疑问，笔者从一幅旧时地图上意外发现了马家山的身影，在阳彭山以南，靠近东岳庙，原先的马家山路正是从此山下经过。为了验证图片所注，笔者赴实地作了进一步踏勘，果在相应位置发现了一处高地，上有楼房，估计便是马家山遗迹了，现只当如此，欢迎知情者质疑、指正。 　　疑似马家山残迹 三、忽略不计类 说忽略不计，不是说应该忽略不计，而是情况发展到现今，一些山头虽然仍在，但已平庸得入不了世人法眼，早不被人当山待了。譬如—— 　【笪家山】这座被围困在现红旗小学内的山，虽山体不大，但笔者少时在大市口就能轻易地见其芳容。相反，站在笪家山顶，既能俯视山下房舍，又能远眺郊外群山。而现如今虽保留还算完整，却锁在深闺人不识，举头四望皆楼房，家中没有个该校学生的，很可能就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个山。 　　勉强显露的笪家山 　　【阳彭山】宋代即为此名，沿用至今，算是一座老山了，它位于电力路、运河路以西，南北走向。开筑省会路（即后来的劳动路，中山西路）时将其切断，现第一人民医院对面，有山头尚存。宋光宗驸马谢廷宠的驸马府曾建于山麓，南乡赫赫有名的驸马庄即该户的乡间庄园。清朝末年，沪宁铁路开通从其东侧穿过。山的西侧一度成为广东人的坟地，俗称广东山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山下建有城建中学，继有工厂，现残留山体被房屋包围，山的概念已基本淡出人们脑际。 　　阳彭山远望 市内有这么一座山：论体量并不算太小，论位置也绝对不偏；但人文开发很少被利用，闲暇登山也难成目标；很多人可能天天都见其身影，却不见得都曾上过山顶；上班族也许日日经其身上而过，却不以为是山而只当是路；这个被忽略不计的尴尬者便是南门天桥东南侧的虎头山。 　　【虎头山】原名天福山，出古城虎踞门只几百米远。沪宁铁路开通后，山下建有车站，可正常上下乘客。南门天桥建成前，凡到南乡的汽车必先循其山道盘旋，而再越铁道上山南行。现在正由于虎头山的存在，半山架桥成就坦途，一个山体的腰高，被一个天桥的“天”字完全取代，致堂堂虎头山沦为一个可忽略不计的山岭。 　　虎头山北坡局部 四、无名高地类 市区有些地貌虽未称为山，但却明显高出地面，有着山的容颜，在房屋普遍低矮的古代，恰似山的存在。这里简要列举几例如下—— 学府路西侧江苏科技大学校园内高地（此处土山较高，上世纪七十年代开挖山体时发生整体坍塌，有工人被坍塌的山土压死在半山，笔者曾参与挖掘施救。此处现在已完全平地化。）； 学府路东侧原镇江高专所在地； 梦溪广场东北角的气象台所在地； 　　原高专学校高地 　　东吴路南侧原象山茶场所在地； 花山湾臧田二门北侧山体（曾建有巨型煤气储气罐）； 桃花坞高地； 古城路东侧市实验高中所在地； 　　实验高中校园高地 　　小观音楼巷东侧高地（此处因于大市口附近，地高林密，环境幽静，曾为市领导居住地。）； 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现存小山； 中山桥西南角消失的山体。中山东路以南的运河西岸，曾经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山体，解放后虽基本无存，但直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山桥的西南角还保留着一个山头，山上林木葱笼，房舍考究，直到劳动路（现中山东路西段）拉直改造时才完全消失。 　　第一人民医院内的小山 除上述而外，市区内的无名高地还有许多，尤其是城东地区。比如当下几乎市人皆知的小米山，原本就无此山一说，只是在被称为小米山的地方存在着一处高地，上世纪五十年代，军分区官兵在此处栽种小米而被俗称为小米山的。之后，这里又开办了小米山茶场。如今，山名的始作俑者已相继成为历史，但由此而衍生出的“小米山路”路名却将山名给彻底坐实了。 　　古城公园高地 　　上述高地，莫说在古代原始风貌的情况下，即使在不断填低降高的当下，疾步登顶也是要多花气力的，故将它们划入“山”体，归类于此。 五、基本完整或部分受损类 　　【象山】本名石公山，因山形如双象，又称象山。象山临江而立，自古为军事要地，相传南宋韩世忠、张世杰等均在此驻兵，山下现存近代江防工事。山上原有送江亭，山中有普贤洞、峨嵋洞，北面山下有深潭。1995年山上建有通往焦山的过江索道，但因有损焦山的江岛特性，于2010年拆除。此山终因太靠焦山，匆忙过江的游客脚步很少在此停留，难成市民登山目的地。 　　仰视拍摄的象山东麓局部山体 　　【合山】此山本名和山，因清代山上驻有军队，又俗称营盘山，至于现在称其为合山，估计是原“和山”的讹称。此山于1982年被发现有四座清代炮台及弹药库，证明此处曾是镇江军民抗击英侵略军的古战场，炮台遗址已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目前山上建有公园。 　　清末建于合山山顶的抗英炮台 　【汝山】亦称大禹山，与焦山、象山相望。东汉末年，建立东吴霸业的孙策命丧汝山东麓。南宋抗元英雄，与文天祥分任左、右丞相，因拒不投降而背着小皇帝毅然投海的陆秀夫曾在山下居住。现山体保留较好。 　　汝山远眺 　【京岘山】京岘山至于镇江本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岭。早在两千多年前，它就惹得秦始皇不悦，派出三千赭衣囚徒星夜上山凿断龙脉而败毁王气。尽管当年工程不够彻底，让镇江多少还是出了一个皇帝，但丹徒之名却纠缠镇江至今。 南朝时期，梁武帝却喜其山如龙形，特命人掘石成坑，形成二湖，意为龙眼。后来宗泽诗云：“一对龙湖青眼开，乾坤倚剑独徘徊”中的“一对龙湖”即此所指。遗憾的是，年代久远，湖已不在。 　　京岘山地理位置图 时间到了北宋年间，在京岘山下住了四年之久的宗泽，受朝廷启用，北上抗金，连战连捷，并对岳飞、韩世忠等名将都有知遇和提携之恩，成为两宋时期著名的抗金名将、爱国英雄。宗泽死后归葬于京岘山北麓，现辟为公园，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相传，明朝民族英雄郑成功，清朝皇帝康熙、乾隆祖孙，也都因宗泽的缘故和镇江京岘山有着渊缘。 另传，清末民初，镇江爆发了规模仅次于武昌起义的京岘山起义，革命军不仅光复了镇江，还派出一部跨江光复扬州及周边六县，然后从江南江北同时进军南京，为南京的光复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当下的京岘山已风光不再，文革期间山下建有五七干校，成为干部参加劳动接受改造的场所。近数十年来山周被连片开发，各种名目的小区将山体团团围住，看山已不再容易，登山也远不及笔者少时便捷、通达。失去交通和游览功能的山岗如今更是野味十足，杂树丛生，坟冢遍岗，荒凉异常。彰显历史名山、建设文化名山，当成课题。 　　现存于京岘山北麓的宗泽墓 　　【老山】原名釜鼎山，因山上石头纹理清晰坚硬，似老者皮肤皱纹，俗称老山。老山与京岘山毗连，为镇江东部天然屏障。太平天国时期，后来的大败法国侵略军取得镇南关大捷的抗法英雄冯子材早年曾在镇江老山驻守，使镇江成为苏南诸城中唯一不受太平军控制的城池。新中国成立后，老山南麓成为军分区靶场，笔者以民兵身份曾多次在这里进行实弹射击、投掷训练。 关于冯子材，笔者早知其在镇南关大捷中的英名，谁知其与镇江还有着很深的渊源。有资料记载：中日甲午战争期间，为防日寇由长江进犯中国内地，冯子材以78岁高龄再次驻守镇江，前后两次在镇江的驻守时长逾十年之久。其在镇江的经历，给这里留下两处地名—— 一是其弟冯贵廷在与太平军作战中牺牲，葬于南郊招隐寺西北，冯子材遂从广西老家迁来一支冯氏后裔看坟守墓，经过长期的繁𧗠生息，这支冯氏后裔的居住地便成了润州区七里甸镇曙光村的冯家湾。 二是冯子材第二次驻守镇江时，在现在的中华路一带江边安营扎寨，其后这里逐渐形成街巷，镇南关大捷之后，冯子材被封为太子少保，人们便将这条街巷称作太保巷，巷名一直沿用至今。） 　　老山远眺 　【焦顶山】在老山以南，学府路与古运河之间。一说因山顶有象似烧焦的石头，一说是因清军与太平军炮战致山顶烧焦而得名。焦顶山山体原本延伸至古运河边，山坡即河岸，现经开发利用，有道路穿山而过，致山坡与河岸相隔，似无关联。 　　大运河猪婆湾段的焦顶山南坡 　【鼎石山】原位于城池外东南角，随着建成区面积的扩大，现已成为城中之山。提鼎石山，恐市中茫然者众多，而若说宝塔山就家喻户晓了。其实，此山从未叫过宝塔山，笔者印象中，宝塔山名声大振是文革以来的事。其时人们政治热情高涨，井岗山、遵义、延安等革命胜地在国人心中无比神圣，极其向往，而延安延河边上的宝塔山与镇江运河边上的鼎石山非常相似，都是荒山顶上有座塔，而且塔形也相似，想必是市民们将对延安宝塔山的这份崇敬转移到本地，唤起了宝塔山。犹如现在一些微信群，本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网名叫多了，全都接受了，反倒是真名却变陌生了。 鼎石山上的僧伽塔，是明朝万历年间由寿邱山迁建而来。全塔由砖块砌成，与金山木塔、观音洞昭关石塔、北固山铁塔一并成为镇江地界上四种不同材质的地方特色宝塔。 　　鼎石山及大运河 鼎石山自古寺庙众多，但至笔者少时，已成荒山秃岭。山下的都天庙曾极负盛名，从这里兴起的都天会声振大江南北。都天会举办于每年农历的四、五月份，会期一个月左右，它既是一项祭神活动，也是一次商业营销的盛典，更是一场全民的狂欢，据说前后持续了二三百年。每年每到庙会，全城流动人口多于本地居民，各家行会组织的游行活动会具讲究，仪仗威严，大家吹拉弹唱，载歌载舞，从都天庙游到西津渡。都天大帝的出场更是将庙会活动推向高潮，其时锣号齐鸣，吆声震天，沿途民众纷纷静立，毕恭毕敬，善男信女们摆香设案，磕头接驾。游行之日全城放假、沿途民众人山人海。庙会期间创下的商品交易额据说高达清代中央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 都天会的隆重与盛况，使辞官回乡途经镇江的清代诗人龚自珍深受震撼，他联想到沉闷的社会政治形态，挥笔写下了著名诗篇：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座落于西津渡的都天行宫 　　【磨笄山】因紧靠城边而成为镇江人最为熟悉的南山一峰，山名源自南朝音乐家戴颙之女的山上磨笄之举。明朝永乐年间，有僧人迁建鹤林寺于北山脚下。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抗日战争胜利，当时的江苏省政府在山顶建有“江苏省胜利复员纪念塔”一座，笔者少时曾见此塔矗立山巅。 　　磨笄山远眺 　　【黄鹤山】位于磨笄山西，原名黄鹄山，南朝宋武帝刘裕少时常来山中打柴，并多见黄鹤飞舞其间，登帝位后更名黄鹤山。晋时山下建有竹林寺，亦随之更名为鹤林寺。鹤林寺是镇江南郊最古老、寺院规模最大，古迹、典故最多的寺院。著名诗句“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便出自唐代诗人李涉《题鹤林寺壁》。后几经兴废，寺院规模逐渐缩小，明永乐年间，寺院烬废，僧人移建于磨笄山下。随着岁月沧桑，山中众多文化古迹也都不复存在。山北现存的当代镇江 “五义士墓”碑址亦纪念碑也，而非原墓所在地。 　　黄鹤山远眺 　　目前山上有北宋书画大家米芾墓葬一座。米芾在镇江客居四十多年，逝后据传亦葬于镇江，但安葬地点有十里长山、五州山、黄鹤山多说。也就是说，米芾究竟葬在哪里？已经无考，目前黄鹤山北麓的墓冢只是个象征而已。 　　黄鹤山北麓的米芾墓 　　【登云山】位于润州山西，因山上登云寺而得名。清末，著名国际友人赛珍珠之父携家来中国传教，住于此山，这便是赛珍珠将中国称为第二祖国的缘由。上世纪七十年代，市半导体厂占用此山，现山上有赛珍珠故居和赛珍珠纪念馆，正因为此，在周边深度开发的当下，此山才得以保留。 　　位于登云山顶的赛珍珠故居 　　【宝盖山】在登云山西北，与云台山、太古山、风车山毗连，因山顶有大片平地，形似古代帝王出行仪仗宝盖而得名。 宝盖山在历史上有过两大亮点： 一是清光绪三十四年穿山而过的沪宁铁路宝盖山隧道建成通车。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批建成的铁路隧道，它从建成到停运，为我国交通运输事业服役了七八十个年头，成为镇江交通史上永远的骄傲。 当然，也因为这条隧道，致宝盖山遭受过两次空袭灾难。一次是日寇占领镇江前，日军飞机对宝盖山隧道的刻意摧毁，致使隧道总长度减少了百十米；第二次是1949年8月，国民党军机追杀我军军列，致尾车在隧道口遭袭，29名解放军战士壮烈牺牲。 　　宝盖山东麓及其废止使用的铁路隧道 　　二是1929年3月12日，刚迁址镇江的民国江苏省政府为纪念孙中山先生逝世四周年，和缅怀先生倡导植树造林的遗愿，在宝盖山顶举行了声势浩大的万人植树造林典礼和植树活动。典礼仪式上通过了关于电请中央制定森林法，和开展全民植树活动的倡议等大会决议。会后，与会者纷纷动手，当天植树四万多株，扩大绿地二百多亩。成为我国开展全民植树造林活动的先驱，在全国造成很大影响。 　　建于宝盖山顶的体育公园 　　【云台山】在宝盖山北，曾濒临长江。此山多名：因山巅有云台院，得云台山名；元代山上建银山寺，又名银山；山下滨水有巨石形似蒜头，又获蒜山之名。三国时诸葛亮、周瑜在山上谋算破曹大计，取得火烧赤壁之捷，蒜山又作算山一说。 　　云台山远眺 　　云台山飞峙江中，形成良港，孕育出依山古渡。此渡在三国时称蒜山渡，唐时称金陵渡，宋时则称西津渡。而至近代因滩长江退，渡口功能弱化，渡名俗化为“小码头”了。如今，江岸远去，古渡不再，原址只残留考古遗迹。 　　云台山北峰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西津渡及其周边古迹轶事早已名闻遐迩，市人皆知，本文也就不再赘述，只介绍一位与云台山麓相关的本土人物——— 张崟。 　　清代中叶，画坛受正统派影响，画风刻板，陈规难弃，创新受抑，死水微澜，画作虽多但千人一面，若不暑名几难识辨。其时，在镇江以张崟为代表的一批画家异军突起，以家乡山水实景为题材的画作，一扫沉闷风气，令人耳目一新，被称为京江画派而独树一帜。张崟作为京江画派的开派人物，其艺术成就不仅表现在其个人作品中，更体现在对后世画家的影响和对画坛风气的改变。而张崟作品甚丰，其作品不仅在镇江、南京、苏州、上海等沪宁线城市，更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美国等海内外众多国家博物馆及民间均有大量收藏。　 　　张崟作品 张崟生前居住于云台山麓，其宅邸山石名木掩映，亭台楼阁遍布，极富园林之胜。周序培为此作过《白华居图》，潘恭寿为此画过《友山阁图》（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家中的园林之胜，加之园主人嗜书画，精鉴赏，富收藏，好结交的特长与性格，以及能诗善饮，对京口乃至江南士大夫都极具吸引力，其时家中社会名流往来频繁，诗文酒会常年不断，当朝名士、同乡挚友，诗人、书法家，有着与刘镛并称为“浓墨宰相淡墨探花”的王文治等均为家中常客。 　　张崟作品 　　张崟为人正直，好善乐施，不慕名利，不事权贵。老年之后，恰逢镇江大灾，名下房舍，尽被主动售出赈灾济贫，而自己却举家迁往南门大街吴先生巷蜗居，并自号“城东蛰叟”，生活从此变得艰难清苦，唯有拼力作画卖之换钱，原本高雅嗜好沦为谋生手段。张崟从云台山走出，逝后葬于丹徒马鞍山。 　　张崟作品 　　【跑马山】位于城西，因清代军队在此练马而得名。跑马山西南东北走向，与怡和山“T”形相邻。由于怡和山被斩头去尾，仅余中间狮子山一段，恰似跑马山余脉，所以有人常将跑马山、狮子山混为一谈而统称跑马山。目前，跑马山已建成占地约30公顷的综合型公园，成为市民娱乐休闲的又一大型场所。 　　跑马山山顶公园一角 　　【摇金山】位于七里甸东南，南徐大道北，原名黄金窑山，因朱姓男子在山上烧窑发财而得名。然而此山名近年来却被凭空抹去，而作为“茶砚山”问世。事实上，摇金山是摇金山，茶砚山是茶砚山。摇金山为部队营区所包裹，保存完好。茶砚山在摇金山南，近年来因南徐大道开筑和君临南山小区开发，只剩残留。 　　摇金山与茶砚山位置图 　　南徐大道北侧的摇金山一角 　　在老版镇江地名图上，“摇金山”以山体出现，而“茶砚山”只是以地名标注，说明茶砚山是远小于摇金山的，一经开发便所剩无几了。此处原有村庄，叫茶砚山村，为让位于南徐大道，向南拆迁，更名为茶砚山新村。如今，用茶砚山名取代了摇金山名，以致概念起变，难知原委。 　　老版地图上二山位置标注 　　南徐大道南侧残存的茶砚山山体 　　茶砚山取代摇金山，及茶砚山村更名为茶砚山新村后的位置标注。 六、江上诸山 江上诸山包含【金山】、【焦山】、【北固山】、【松寥山】、【石排山】、以及临江的【玉山】。当然这都是宋代米芾时期的视角，如今这一众山岭都早已上岸或与岸相连。基于这类山岭的自然风光及人文景观早名扬天下，本文便不再赘述。 　　金山 　　焦山 　　北固山 结语 本文至此，除南徐大道以南，谷阳路以东、朱方路以西，这三条以古城名命名的道路之外的山体未作介绍外，已林林总总地罗列了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山岭、高地的简要情况。而这一众山岭只分布在东西长9.5公里，南北宽5.4公里的狭小范围内，这对于见惯大山的人来说，或许是个笑话，但对一个袖珍型的江南小城，能喀斯特地貌般地矗立着五十多个山头，怎不让人凭生山林之感？更何况晚于米芾年代八百多年后的今天，山岭之数只会有减无增！峰谷之势也只会降差趋缓！试想一下，当你置身其中任意一山，仰望远山逶迤、蜿蜒连绵，近看山中有城、城中有山，俯瞰大江东去、岛似浮玉，怎不激人浮想联翩，心生感慨！难怪辛弃疾站在北固山巅会情不自禁地赞叹：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作为早于辛弃疾几十年，在镇江城中往来穿梭了四十个年头的米芾，无须远足，也不必借助诗兴，只要徒步市井，目及左右，便能轻松生成关乎润州城的基本印象 —— 城市山林！ 　　 2024.5 ———————————————————————— 　　 在江南鱼米之乡的江苏镇江，一道香气四溢，菜点（点心）两宜， 肥而不腻、酥而不烂的佐餐极品，在华夏美食之林独树一帜，极负盛名，这便是肴。 　　 肴，是镇江的土产，也是镇江的特产。说它土产，是因为镇江是它的原产地。说它特产，是因为全国仅镇江有这东西。因此古往今来它也一直是镇江人餐桌上的心爱，和引以为豪的宝贝。 镇江人说起肴，能讲出一连串的故事，但遗憾的是，这东西究竟该怎么称呼？竟连很多的镇江人到目前为止自己也说不清楚。官方没有定论，民间众说纷纭，有叫 Xiao（淆）的，有叫 yao（瑶）的，更有叫 xiao（消）的。 　　 称为 xiao（淆）的，基本是土生土长的老镇江人，他们认为这东西生来就叫 xiao（淆），怎么可以发出其它的音？！ 称其 yao（瑶）的，一般是有文化的或非土著之人，他们认为 xiao（淆）是镇江土话，字典上根本就没得，要想规范就应该按普通话发音，叫 yao（瑶）。 说 xiao（消）的则往往是喜探究之人，他们从这东西是用硝腌制的这一特定工艺出发，故称其为硝肉。 所以当镇江人向客人介绍这东西时自然就各执一词，没有准音了。那么作为肴的原产地究竟该不该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的叫法？当然必须有！这也就是笔者专门啰嗦此事的缘由。 　　 以笔者的观点并直言呼吁：肴，理当叫 xiao（淆）。 首先，为什么不可叫 xiao（消）肉？此肉在腌制过程中虽然加入了硝，但直接把化学名词用于菜名显然是不适合的，既不符合物品材质的实际，也逊色了镇江人的文化品味，不仅不利于美食的推广与扬名，甚至会影响到人的食欲。 　　 其次，为什么不可叫 yao（瑶）肉？肴是什么？鱼肉荤菜也。把一块肉称为荤肉，既显重复，也无意义，何趣之有？ 而发 xiao（淆）音，却妙不可言。既有 “硝” 的基本声韵，又有 “肴” 的阳平音调，加上材质 “肴” 的文字符号，便十分清楚地告白世人，这是 “用硝腌制过的肉”，其文化内涵是远胜 xiao（消）和 yao（瑶）的。 　　 至于字典里的 “肴” 字没有 xiao（淆）的发音，笔者以为是大可不必在意的。 其一，字典里标注的文字发音，只是某个时段由少数文字工作者收集整理后经一定程序框定发布的一些通用、常用的语言发音，全国各地未涵盖其中的语言发音比比皆是，人们不能因为一些发音不在某个历史时段约定的语音系统内就不去说几千年流传至今又实际存在、并在一定的区域内家喻户晓的那些本该要说的话。 其二，镇江是肴的首创地、原产地，镇江理所当然地具有制定产品标准的资格与权利，镇江定它是xiao（淆），他乡就无理由说个 “不”字，这是所有行业标准制定时的基本惯例，在这方面镇江人就应该理直气壮，舍我其谁？ 　　 定音为 xiao（淆），作为镇江人无须不好意思，更不要觉得理亏气短。大厦的厦（sha），用在厦门这地方就得读 xia，读成 sha 反倒是错了；四五六的六（liu）放在安徽六安和江苏六合这两处就必须读作 lu，谁读 liu 谁就是没文化。 厦( xia )与六( lu )的发音之所以能通行，是因其被收入了普通话语音系统，因此都不算错读。而这两个另类的发音正是我们镇江“乡音”中的正常发音，如果说字典中若没有收录这两个发音，我们镇江话中的 xia 与 lu 是不是就成了瞎说？！ 不仅如此，何、北、白这三个字的普通话发音分别是 he、bei、bai，字典里别无它音，而镇江话中何读 huo、北和白都读 bo，是镇江人又发错音了吗？非也。歌剧典范《洪湖赤卫队》中有一著名唱段《愿天下劳苦大众得解放》，其中“不知从何讲”的“何”，“北风狂”的“北”，“白茫茫”及“白匪军”的 “白”，这几字的发音就与我们镇江的“土音”一模一样。这就清楚地表明：许多音不见经传的发音不是不存在，也不是不规范，而是字典收录上的漏失与缺陷。在这一名唱腔面前，谁刻意用普通话去发这几个音，谁就不正宗。因此说，在许多问题上，人们是不能仅凭一本有欠缺的书本去审视和评判大千世界的。 　　 无独有偶，一个 “家” 字，在民间明明有“各”的发音，却因没有收进普通话语音系统，以致许多文艺作品在提到 “杨家庄、赵家庄”这类地名的时候，都不得不写成“杨各庄、赵各庄”，难道不感觉别扭？所以笔者的观点就是：镇江人对肴的本土发音，不管它字典上有与没有，它都读 xiao （淆），别无它音。 此外，作为肴，究竟是叫肴肉好还是叫肴蹄好？笔者以为叫肴蹄更为确切。因为自古肴就限以猪前蹄为原料，用了“蹄”字，能准确表明材料的部位，有了这个“蹄”字，就能区别出真肴与假肴。（将不同血统、不同味型的碎肉铺在肉皮上压在一起的肴，至多叫肴肉，不能叫肴蹄。）“肴”体现的是工艺，“蹄”阐明的是用料，二者合一，才构成地方土特产的要义。 说过“肴”的发音，再顺便提一下镇江面条的叫法。现在镇江三怪之一的“锅盖面”已是家喻户晓，名闻遐迩了。但笔者认为这一叫法其实也是不准确的，并非镇江的“原生态”叫法。 　　 老镇江人都知道，“锅盖面”这三个字也就是近头二十年才风靡的，而含有“锅盖面”之意的本土叫法却是 “滂（pang）锅面”。滂锅面的意思是：锅里滂着锅盖的面。这一字之差的两种叫法，其文化内涵是不一样的。锅盖，是个纯名词，锅盖面三字合在一起，显现不了此面的奥妙。对于完全陌生的人来说是不知所云的，可以理解成像锅盖一样的面，甚至都可歪想成用锅盖做成的面，总之难避歧义。 　　 而“滂锅面”却是一个动词，生动地表现出下面条的过程、工艺和景象。当热气腾腾的一口大锅里滂着一只小巧的、随着沸腾的面汤不停地漂着转着的锅盖，锅盖的下面或周边滂着、翻着一把把松散的面条的时候，滂锅面三字就是再确切不过的了。而现如今，众多面条店家空扛着“锅盖面”的招牌，却忽略了这一传神的“滂”字，致许多面条在下煮的时候都丢弃了锅盖，把精力与心思全放在作料和浇头上了，使滂锅盖这一制面重器所起到的关键而绝妙的温度调控作用缺失。甚至有文化名人也曾发文声称：面锅里煮锅盖，只是商家玩的一个噱头而已。这些认识上的缺失，致使现在许多的“锅盖面”已与传统的“滂锅面”相去甚远。 　　 以上所言，看似迂腐或几近无聊，但作为一个历史文化名城，该有的讲究和内涵还是不能丢的。镇江本是人文荟萃之千年古城，但随着岁月变迁，文化交融，和杂念侵蚀，以及太多的不在乎，已渐渐地失去了自我。 一个城市的繁荣强盛，绝非仅在钱多钱少，真正能起支撑作用的是精神与文化。传承、发掘、与弘扬地方文化中优秀、合理的部份，应该是每个时代人们的应有之为，这就是本文 “满纸荒唐言” 的基本出发点。 2021.8 全篇终，感谢您的审读。 同时对三文占耗您大量时间 而深表歉意！ 作者 z y t 202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