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足栀子香

若步

　　雨足栀子香

作者／若步

早晨微雨，阳台上的栀子花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儿。

花信最初是女儿发出的。随着女儿一声赶一声的惊喜叫声：“花开了，栀子花开了！”我和妻从周末难得的自然醒中起身奔到了阳台。

　　真的耶，栀子花开了，打头的一朵！花瓣洁白，就那么三两层，刚刚好，不单调，不繁复；花蕊青玉托出，簪头金花数点；似白莲，似钻石，似启明星闪亮的一刹那……美得让人目眩，让人神迷，让人梦幻。我仿佛看到观音大士正慈眉善目玉立其上，又似乎瞧见一个轻纱曼妙的小仙女在花蕊翩翩起舞，忽而更惊艳于眼前美不胜收的奇妙景象……我转身回眸，突然发现穿着一袭白色睡袍的母女也有着仙女般的仪态。琼花带雨，虽然不可妄言花重寒舍，但是，此刻的一朵花却是我的世界，映照三生！

真香！在昨夜的梦里，我就嗅到了她的花香，醒来一看，她就真的开了！女儿很兴奋，她的书窗正对着阳台、盆草。是的，真香！香得那样地浓烈，强劲，泼辣，甚至有些霸道。她能够击穿平淡，或污浊，或菊桂梅兰的纱幕，让人到达了高邈幽旷的唐古拉山谷地，依稀听见了九天梵音，似乎看见了那无色无相的无限空明。这是一位白衣少女能够做到的吗？不，是青春！这是一尊玉佛能够做到的吗？不，是传承，是意志，是梦想，是信仰！青花瓷冷，足见种花人的庄敬；枝繁叶茂，栀子不负人勤。莫看此时雨细风平，花叶静好，昨夜却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原来，跟人一样，花的分娩，也会惊天动地，充满着生死的挣扎与艰辛！叶间花苞拳拳，鼓动着生命的律动，憋足了此后多日的惊喜，承诺着入夏以来最为奢侈的芳菲。

农村这个时候油菜已经收获了，榨油坊的菜油香随风飘散得很远很远；小麦不久也收获了，新磨的白面细软轻滑，还保留着冬日暖阳的味道。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发簪上别着一朵栀子花，布衫领口第一粒扣子上也别着一朵栀子花。记不清她哼的是什么小调，只记得她总是忙进忙出，摘洗韭菜，和粉酵面，尤其是在和面时轻巧的动作，犹如织女仙姑的巧手舞蹈，那胸前细扣上的栀子花映着母亲汗渍渍的笑脸，显得格外美丽。终于，在她的一阵惬意轻松的操作下，一大盘焦黄的菜籽油炸虾蟆粑就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把焦香交给了肠胃，把洁白刻进了记忆。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记得那天她穿着栀子花般颜色的衣裙，还在她胸前佩戴了两枝洁白如玉的栀子花，袅娜着身姿，含着霞红笑意，轻移莲花碎步，缓缓向我走来，正是我家乡村小院那株栀子花开的时节。后来，女儿降生了，也是在这栀子花开的时候，妻子总喜欢给小囡囡穿上带着香气的白色衣裙，把娇巧和天真打扮得像芬芳纯洁的天使一般，这便有意无意地勾起了我对栀子花的联想。

再后来，母亲走了，我们迁到了城里，小院也渐趋荒废了，那株栀子花树因为杂树荒草侵凌，长势大不同于往日。于是，我剪下两条嫩枝，带回城里，选了一个青花瓷盆，把它们扦插在从旧树下面挖来的沙土里。不几天，他们就长出了新芽，以后每年都会如约给我们带来白亮的惊喜。今年当然不会爽约，今晨就给我们带来了如此芬芳，如此美丽，如此圣洁的回忆，见花如人，人比花美，这让我又经受了一次涅槃般的洗礼！

烟迷蒙，雨迷蒙，香氤氲，历经风雨，慈怀永在，美丽不打烊！一家三口，久久花前，衷心富足，假日不匆匆。

作者简介：若步，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热爱生活，业余时间罗列文字自娱，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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