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萨.旺仁次珠.泸沽湖一一云南行记人之一

克勤

司机兼导游布萨.旺仁次珠



​ 一生爱热闹，退休后四湖八路溜达，打着旅行的幌子。先是游山玩水看景致，后来发现，最经得住咀嚼的风景，还是凡人凡事。

这不，今年的4月至5月，仅在云南就游玩了41天。

​ 摩梭人，走婚，女儿国， 这一串特吸引眼球的标签贴上泸沽湖，泸沽湖立马就成了神秘刺激好玩，令无数想入非非者心驰神往的福地了。

​ “各位帅哥美女，系好安全带，坐稳了，我们的泸沽湖之旅，这就开始了”。我们老两口加上两对年轻不知是夫妇还是朋友，共同包了一台7座奇瑞商务车，刚坐定司机就这样说。我叫布萨.旺仁次珠，叫我布萨或小布好了。后面两天由我专门为你们服务。满意就发个好评，不足就请多原谅。丽江去泸沽湖，187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正常的话，一去4个小时；遇特殊情况，不好说。有一趟我就走了24个小时。

不知司机是玩忽悠还是搞吓唬，我问师傅“特殊情况”是指哪一些。他说就是有车出事堵路啦，滑坡落石啦，下雨塌方啦，主要还是滑坡落石多。4个小年轻，一听就慌了，其中那位20来岁的小姑娘问，路上有旅馆吗？有，就是没有包房，只有公共休息间。小布转头怪怪一笑，接着说，到时就只能在车上歪歪就好啦。不过你们放心，我天天跑，也只碰到一回。外面都传说这条路如何如何不好走，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过一条窄江一一金沙江，拐几道急弯一一丽宁十八弯，翻两个山头一一小凉山，然后就来到一个湖一一泸沽湖，就这么回事。

于是车内的空气活跃起来。另一位小姑娘问师傅你是摩梭人吗？你们都误会了，摩梭不是族是摩梭人，我是正宗摩梭人。我说你好像是个藏人名字啊。他说这个你说对了，我们摩梭人口少，上面想把我们归为纳西族，或者彝族，我们都不同意。叫不成摩梭人，就叫摩梭人，总可以吧。我们摩梭人信藏传佛教，村里有活佛，我们的名字都是活佛赐给的，懂吧。

我老伴一生怕出事，对我说，你不要跟司机说话，影响安全。小布说，阿姨放心。我是跑这条路长大的，闭着眼睛也会跑，当然我不会闭眼睛开车啦。我不仅是司机，还兼导游，两个职，只要一个职的钱，这还不好！说完嘿嘿一笑。

车子在一处较宽的地方弯了。小布说，到了丽宁十八弯，我们歇歇脚，先带你们去观景台看景。他指着脚底下一条窄沟上的一条横线说，看到没有？那是金沙江峡谷上的一座大桥，可不是横在山沟上面的一根木头哦。看着好近吧，可我们七拐八弯要走10多公里，上下落差海拔1100米。不知谁说好险哪。是啊，无限风光在险峰，不险还叫风景么！

走过十八弯，就出丽江进入泸沽湖所在的宁蒗县了。公路只在大小凉山顶上盘桓，路势明显平顺些。小布继续当导游角色，开始介绍泸沽湖。可年轻人对这个并不太上心。只问摩梭是什么含意？小布调皮一笑说，摩，就是晚上黑了偷偷摸进去， 梭就是天亮前悄悄梭出来。我说你瞎编吧，资料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小布说不是我瞎编，是外面的人这样胡说。几个年轻人不服周，又说那走婚是真的吧？走婚当然是真的，不然还叫摩梭人么！外面不知道，我们祖上是在大中华统一后，从蒙古过来的，摩就是牧，梭就是流动，摩梭就是游动放牧的意思。所以我们正宗是蒙古游牧人血统。

听了小布这炸裂的解释，我下意识看了他几眼。这小伙子肥头阔脸，膀粗腰壮，黑脸泛红，还真有蒙古人的气势。



　　到了泸沽湖水性杨花景点。我建议歇一会。我的兴趣在小布。问他你也走婚吗? 走！我又说再问一个不知该不该问的事，如果不合适你就不回答。他说没事，啥事都可以问。我说你有孩子吗？孩子知道你是他爹吗？这一回，他仰面笑出了声。说我儿子三岁多，女儿今天满两个月，以后还要生好多孩子呢。 按传统，我老婆住娘家，儿女都跟他们住在一起。我懂你的意思，外面的人以为走婚，就是今晚走这个，明天又走那个，想走谁就走谁。就像你们那里人羡慕的夜夜当新郎。这纯是外人对我们摩梭人的污蔑和不尊重。我们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过转山节。男女青年在节日里野餐骑马跳甲槎舞，结识阿夏（即意中人）。大年初一又有集会，趁过节为成年的女孩办成人礼，晚上还有大型篝火晚会。通过这些活动，大家互相了解，进一步加深感情。 感情到位了才走婚。就跟外面的人恋爱好了才结婚是一回事。不同的是你们结婚要大操大办，要花很多很多钱，我们这就按自己的风俗来，又节约又简单。等到阿夏生了第一个孩子，女方要办走婚宴，相当于你们那的给孩子做满月，双方的亲戚都到场，男方起码要给女家送一头羊，有的还会送一头牦牛。这样第1个孩子的父亲就明确了，以后的孩子就不用说了。这回轮到我笑了说，就是说孩子身上印有条形码，是可以溯源的哈。小布笑着连连点头说，是这样，一扫就知道了。

我说你们现在年轻人是这样，先前恐怕不完全是这样。他说实质差不多，形式有不同。刚才在四川泸沽湖草海那边，我叫你们看了摩梭人传统的房子，二楼的窗户叫花窗，房子叫花房，一家有几个女儿就有几间花房。男女双方感情到了位，认为可以走婚了，男方还要过三关。晚上时辰到了，男孩要有本事找到女孩的花房窗下。女孩就从窗口丢下一根丝带，男孩把自己用丝带一头捆好，将另一头甩到楼上，女孩把带子拴牢，男孩要顺着带子登上去。天未亮，男孩要从大门走出来，院子里有凶狗，男子要带一块肉骨头去收买㸰。男孩能找到女孩的家并找到花窗，证明男子聪明不会傻；能登上二层楼，证明男孩身体健全强壮；能带上大块肉骨头，证明家境不是很坏。这三关一过，就妥了。第二天，女孩把男孩的花帽挂在窗口，就是宣布本姑娘名花有主了，别的男孩就不要再去花心思。

听到这我脱口而出，说你们走婚好浪漫哈。小布说，那可不，我们少数民族的人个个爱唱会跳，比你们会享受快乐。

我跟小布算账，他月收入应在万元以上。他说你以为我会过得好洒脱是吧？跟你说吧。我不但要养家，还要养两个家，比如说挣100元，除留下自己花销，余下的三成要给老婆养儿女，七成交我妈，帮我姐养外甥。我平日在我妈家待的时间多，外甥对我亲，儿子长大了，也对我好。我说你能不能把老婆孩子接出来单另过呢？接到我母亲家肯定不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挣钱，造个房子一个院子，然后把老婆孩子领过来，一起造一个新的摩梭家庭。我说那就不是祖母系摩梭家庭吧？他说是啊，我老婆以后不也可以当祖母吗？我们摩梭人先前穷没势力，受人欺，为了生存，一个家庭里，男不娶妻，女不嫁人，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人，血脉相连聚在一起，才能人多力量大，有势力，站得住脚跟。这当中，如果儿子有足够的本事，有钱有势，就可以再另建一个家庭。我们摩梭人就是这样慢慢发展起来的。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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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布高中毕业，普通话顺溜，在村民间和家里讲摩梭语。他说可惜学校里只讲汉语，不讲摩梭语，我们没有文字，但有语言啊。现在的小孩普通话说得好，摩梭话反而还结结巴巴。现在政府对纯粹的祖母系摩梭人家庭一一登记，专门列了保护和扶持政策，生活水平是大大提高了。可是世界变化快，据我看摩梭人汉人化，这是迟早的事。

　　布萨晚上安排我俩和另一对小年轻，住竹地女儿国自然村，这里属宁蒗县永宁镇竹地行政村。女房东叫扎杨.次仁永宗，汉名杨芳，初中毕业。乍一见面，我就认定她像极了呼伦贝尔草原上的蒙古女人。他给我俩做的早餐是馒头，洱线，鸡蛋和炒青菜。馒头有点塞牙，她说这里海拔高，再蒸也只能这样，不是没有蒸熟。她说她妈只生了他哥姐和她，她羡慕姨妈生了4男4女。他哥有一儿两女，自己另立了门户。她和姐跟母亲住一起。先前计划生育，姐只生一个儿子，在部队当干部。自己的大女读大二，儿子上初三。她说我们这多好，同胞姊妹永远住在一起，骨肉亲人也亲，凡事都由母亲安排。不像你们那，女孩要嫁给婆家，跟婆婆的关系搞不好，总是受欺。

杨芳和姐姐经营山间美宿，4栋房子和一个院子都是自家的。已有17间客房，旁边正在建的三层楼，又有14间客房，一个大餐厅和小超市。说到生意，她美美的笑了。说生意好的很呢，今年差不多天天客满。平常也住到七八成。人手是有点不够，最近他们的爸爸都过来帮忙。我们也是走婚，男人过来，只能算打工，开工钱。说到这里她得意的笑了。我们说你们家业很大，以后儿女回来创业有基础。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谁晓得他们瞧不瞧得上这穷山穷水。听他们自己吧，只要过得好，哪里都一样。

早起离店时，碰到杨芳的姐姐收拾卫生。这是一位很精致的女人，紧身衣裤，身材苗条均称，头发一丝不乱，跟他妹妹是不同的另一类型的女人，看不出已是60出头。若是跟她妹站在一起，大小难分。遗憾的是，没有见着他们的祖母。我们本想去经堂拜访，顺便参观，她们说老太正在念经，不便打搅，只好作罢。

听杨芳说小布的老婆就在他们竹地女儿国村。她家西去第四家就是，家里也很富裕。小布来接我们，我开玩笑说你昨晚走婚去了吧。他很诧异，问你怎么知道？接着说是去看小女儿了。

　　要告别了，再次站在观景台远眺泸沽湖。云朵把格姆神山，打扮成一位靓俊的少女，骑着白马向天际驰骋。里务比岛在空濛里，依然披着一件神秘的轻纱。是的，泸沽湖真美！在大小凉山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有泸沽湖，真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