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把生命中的艾草

安

挽一缕山野清风

携一束陌上艾草

缓缓归

缓缓归

　　艾草是什么样的？它有着怎样的气味和姿势？我从没见过，自然也无从知晓。去年冬日，不经意间看到“我艾我健康”的TV节目，便好奇地问父母，方知艾草俗称野蓬头，要到端午时节才有。

回乡过端午节，恰好聊及，便决意次日清晨去踏青采艾。于是，心不经意地早早醒来，仿佛是要认真而隆重地赴一场约会。

老公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家乡哪里长有艾草，只管驱车前往。可转悠了好大一圈，也没见艾草的踪迹。连那生态乐园也有着人为的痕迹，是否一有人迹，艾草就遁形？

由东往西继续前行。路的一边果树林立，几把遮阳伞下摆着几个水果摊；另一边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坡，远远望去，绿色蔓延。我下了车，走向那片生命的绿色。

刚摘了小小一把艾草，老公在车内嚷着说不是，买水果的老农也说不是，我只好弃之上车，可行至路的尽头也没寻觅到艾草的踪影。难道就这么空手而归？我心有不甘。老公建议道，不如你去拿几棵刚摘的回去考证一下。这时，买水果的老农见我折回便热情地指导说，你摘的不是苦草而是野蓬头。“没错，我就是要找它。”唉，原来闹了一场误会，而老公则笑而不语。

总算认识了艾草，它锯齿状叶子，有点长得像菊叶，正面是绿色，背面有点淡淡的灰白色。闻起来有着淡淡的清香。

我摘了把艾草放在鼻前闻，清香缕缕沁我心脾，是那种幽淡美好的气息，氤氲飘散引我遐想恍惚，竟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它是谁，我努力地回忆，似乎无从记起；我试图唤醒那个梦中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我只是一个寻艾者，躅躅独行在清风绿草之中，边采边把手里的艾草放在鼻子边闻一闻，真的喜欢这样的青青味道。

千年的楚国早已成了旧梦的废墟。在寻得一把青青的艾草过程中，柔弱的我可是在追寻诗神屈原的孤独梦想？抑或是和屈原一起呼吸着山林野气，仿效着让自己的灵魂沉醉、染香，体味一种高洁和孤独？是，亦不是！

摆摊的女子见我如获至宝地捧了一包艾草而归，好奇地问：“可是去熏蚊虫的？”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记起来了，少小寄托乡下时，夏夜在屋外纳凉入睡，外婆总是点上一堆艾草来驱赶蚊虫。艾草我也曾吃过！在那青涩的青春期，有时会肚子疼，妈妈便用鸡蛋放上捣碎的艾草煮汤给我喝，虽不太喜欢但喝了肚子就奇迹般地好许多。尤其是自己产后，因难产和其它因素引起的尿储留，也是经医生上门艾灸和喝中药慢慢给调理好的。其实，这种略带苦味，气味清香的艾草早已驻留在我生命的血液里了，但为何一时我没想起它啊？

归途中，老公笑着说：艾草，长在乡间的陡坡、河畔、田埂上，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苍绿色的野生植物，随处可见。

哦，其貌不扬的艾草，随缘而生、随遇而安，骨子里却潜藏着一份淡然，在平实低调的淡然中深藏着神奇的能量，它会在你疼痛时给予慰贴和温暖，郁结时给你驱逐入侵病菌、疏通经脉，仿佛拥有着救赎苦难的慈母情怀。它是一种不能言传又不失美丽的生命中的艾，一种暖人心肺的平凡而伟大的草。想不到我和艾草以这种方式重逢！自然，这是迟早要发生的，虽然我对它无从记起，可她一直藏在我的记忆最深处，它是长在我生命里的艾草。

屈原既有“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的诗句，又著有“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的贬义之作，褒贬之中揭示着人性的善恶、美丑。焉知诗神的非凡气质可是在去芜存精的馨香熏染成的？

而诗人艾青，起此笔名，一定也是深爱艾草的，也才写出这样感人的诗句：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饱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陌上花开，在她的心里开出了执著。

陌上草长，在她的季节芳香了一季的灵魂。

而我只是陌上的采草者，终究是要踏青归去的。

我把采撷到的艾草，带回了家，好生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有说五月初五的艾草上佳，那就待来年艾叶飘香的时节再微笑着拥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