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高考的不解之缘

张桂生

上午，特地徒步到大连某一高考考点门前，亲临感受一下高考氛围。

距校门50余米，几处道路都被阻断。一道警戒线，几名警察，将家长和行人都拒之线外。安保非常严格，气氛格外严肃。这里是某个高考考点。考点里，鸦雀无声，考生们正在紧张地答题。考点外，家长们聚拢在树荫下，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看书，还有的在发呆。此时此刻，我只是一名旁观者。既不送考，也不监考。我是实打实的“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

其实，我这一生与高考有着不解之缘。

1977年冬，我从泥田里爬起来，参加了文革后第一次高考。那时，我的身份不是学生，而是一名下放知青。做梦似的，考上了不知为何物的高等学府。

大学毕业当了一名中学教师。曾经每年都要被抽去参加高考监考。酷热的夏天，没有电扇，没有空调，几十个血气方刚的考生集聚在教室里，更增添了考场里的热度。坐在凳子上，不能看书，不能说话，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随便看考生答题。听着考场内考生答题的“沙沙”走笔声和校园树上无休无止的“知了”叫声，稍不注意就会打起瞌睡来。监考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责任。如果不小心丢失或损坏了试卷，或是出现了考生作弊事件，那就麻烦上身了。假如出现迟到和缺席，影响的不仅是当次监考，一旦上了“黑名单”，以后再也不会有监考的机会。监考有补助，但并不多，比起肩负的责任几乎微不足道。尽管如此，那些没有被安排监考的同事还要跟校领导争吵不休。

当上副校长，再也不需监考。头些年，学校没设考点。到了高考，就要率队到外校考点，监督本校派出的监考教师履职守责。比起坐在考场里监考要舒服多了。但如果出现有监考教师没及时到场，或有监考教师有轻微违纪，就要立即现场处理。自从本校做了高考考点，再也不需要走出校门了。副校长戴的是考点副主任的帽子，管的是考点考务，责任相对要轻些。提拔校长后，每到高考，我理所当然地担任考点主任，全面负责整个考点工作。考前筹备，考中保障，考后总结。看似不监考很轻松，其实比监考更要累。哪一个环节都要考虑到，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正因为高考是国考，责任重大，作为考点主任当然责无旁贷，必须如履薄冰，不折不扣完成使命。如何安排监考教师，如何安排后勤保障，如何优化考点环境，如何确保考务正常运行等等，都必须严丝密缝，滴水不漏。只有当高考落幕，考点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早在2001年，女儿参加高考。那时，我作为考生家长，必须回避高考工作，难得偷闲，当了三天陪考。每天跟女儿一道去考点，一道回家。女儿进了考点，我就跟其他的考生家长一样坐在考点外的树荫下，直至女儿走出考点。作为家长，我希望女儿能考出优异成绩。但接到走出考点的女儿，我却若无其事，从不问她刚刚考得怎么样。我跟女儿说的都是跟高考无关的话。但我深知，孩子参加高考，家长的心情是何等复杂和焦虑。

退休前，我当了几年市政府教育督学。每到高考，我都和其他同事一道作为监督员被派到高考考点，坐镇监督整个考点考风考纪。我们要督促考点严格遵守执行高考规程和考风考纪规定，坐在监控室巡查各个考场监考情况，或按楼层逐一巡视考点现场考风考纪。我们的责任是对市考委会负责，担子更重。每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试卷安全转运，我们才如释重负。

退休多年，我已远离高考。但我依然心系高考。高考改革到哪个地步，各地高考有哪些新举措，高考作文命题有哪些新动向，我还是及时关注。看起来我如今是“局外人”，但我从来就没有将自己当作高考的“局外人”。我希望高考越改越好，希望高考不再成为“升学率”的指挥棒，希望高考也不再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希望高考能激发广大学子知识报国热情和立志争当创新型人才的激情，希望高考能引领中国教育健康发展以适应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迫切需要。

再过三年，大外孙女就要参加高考。作为姥爷，我将又一次成为考生家长。看来，这一生想远离高考其实很难。（1555字。作于2024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