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画家村长谷村鸿斌,作者:胡江明

创意红场

<p class="ql-block">我通常不大会佩服谁的,但村长李鸿斌是个例外。</p> <p class="ql-block">村长很具时代感,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村长父亲给他起名李鸿斌,小时候他却给自己起用名红兵,这个极具时代感的名字可见一斑。<b>但他个儿不高,长得也不壮实,皮肤偏黑,手臂伸展时向下呈弧形</b>,与我小时候看见宣传画雄纠纠、气昂昂的红卫兵形象一点不沾边。成年后,他脑瓜上常留个齐脖的长发,用橡皮筋在脑后挽成一束,再在上面扣一顶长舌帽,很有艺术家的风范。就这样一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审视,都与村长毫不搭界,竟给自己起了村长的名号。</p> <p class="ql-block">说起村长,其实我俩是小学同学,只不过我们分属不同类。<b>他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很老卵屎,又有些顽劣的人,</b>是老师见了头痛,同学见了不敢惹的那类。那时,我们有个数学老师,特严厉。一节数学课上,村长正低着头,在数学书上专心致志地画着日本鬼子与驳壳枪,正画得起劲,头上突然挨了记粉笔头,哦呦一声,他抬头一看,迎面撞见数学老师愤怒的目光。结局是他被罚到教室外站了大半节课。如今想来,我还是忍不住感叹老师粉笔头的准与他画的枪的像!还有一次,不知为啥,他把一个比他高大的同学打哭了,被班主任叫到教室内批评。谁知他不认错,一句一句地顶嘴,气得班主任老师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怒吼道:<b>“同学们不要学他,他爷爷是军阀恶霸,他就是地主家的仔”,</b>说完连人带书包给仍了出去。在那个年代,这是很伤人的一句话,为此他耿耿于怀了很长时间。但还好,那时不太讲学习成绩,自然也就没有“差生”的帽子戴,只是这样的管教并没能阻止他在绘画这条路上狂飙。</p> <p class="ql-block">上初中后,听说他因“罄竹难书”的坏事,黑板上丑画老师同学还有意将同学的笔扔进厕所,并带着几个同学刨菜农的凉薯等等,被学校劝退了。如今想来,他身上这种胆气与顽劣真不是我所能有的。</p> <p class="ql-block">事实上,我与村长也只是小学同学。因为小学毕业后,母亲将我转去了当地乡中学,后又上了县一中。我们的再次交集是在场子弟中学一幢弃用的昏暗楼房里</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应届高考落榜,到子弟中学复读。说是复读,其实就是插班再读。校长说:“我们没有复读班,你们就跟着毕业班吧。想到哪个级上课也没问题。”于是在自由散漫的复读中,我常会饭后到学校旁的河对岸去漫步。河的对岸是一些不规则的农田,一年四季幻化出不同的色彩,仿佛用心打扮自己的姑娘,时时让人觉得眼前一亮。<b>田的尽头是一座披绿的小丘。小丘与农田之间则突兀地横卧一幢蔫不拉叽,不灰不白的黑瓦旧楼。</b>据说这里文革时期关押牛鬼蛇神的地方,现已被学校废弃。由于远离教学楼,又靠近小丘,那里平常难见人影,显得特别寂静。就在这,我意外地遇见了村长。</p> <p class="ql-block">他一个人住在那幢楼房底层的一小间。房间三面是墙,这里不通电,仅靠门的一侧有扇窗,走进那昏暗的房里,靠里的一角支着一张极简易的床,其余的空地上散乱地放着两张凳子与各种画画的工具,离门不远的处还支着个画架,架上有一幅没完成的水彩画。</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才知道他一个人住在这里的缘由。原来他也是高考落榜,来为第二年高考备战的,不同的是他专考美术专业,我却还不知道自己以后适合学什么专业。他告诉我,被学校劝退后,他与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在场里游手好闲了大半年。就在这时他跟邻居那个搞美术的大哥学画画。一段时间后,他的美术天赋得到充分开发,并参加了美术专业考试,虽然这次高考没考上,但专业考过了,只是文化成绩太差,所以回到学校继续努力。我想他更看重这安静的环境吧,因为他大多时候是一个人在那昏暗的房里看书,作画,很少去教室上课。</p> <p class="ql-block">也许因为都是沦落人,我们有了比小学时多得多的交流。他常会给我讲解一些素描或色彩方面的知识,偶而也问我一些不认识的字词。有一天,太阳似乎对大地依依不舍,还没落山,我俩坐在房内聊天,没开灯。外面的光亮透过门缝折射在房内的墙上,泛着蓝光。他突然指着那,对我说:“你瞧,门缝透出的光其实不是蓝色的,而是七彩的。”我疑惑地随他凑近仔细观察,惊异地发现果然是多彩的。从他身上,我懂得了不少绘画方面的知识。</p> <p class="ql-block">我读大二的那年,<b>村长几经周折终于考上了省师范大学美术系,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步伐。</b>如今,我从教几十年,常向自己的学生说起他求学的曲折、执着与努力,希望以此来激励他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效果。但他的精神一直是我很感佩的。</p> <p class="ql-block">读大学那几年,我俩虽不常见面,但只要有机会就会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有一回,俩人为了理解生死,<b>专程步行去场里埋葬故人的桃树塬坟地转悠了一圈。</b>当然,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艺术与生活。</p> <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初,我因没了考研机会,南下广东。九七年春回场里父母身边过年,没想到他带着妻儿也回了场里。他告诉我,他也去了广东,还买了房,年后打算离开广东到上海去,说那里机会多。我问:“你老婆与你一齐去吗?”“当然!”他回答道,还撺掇我一同去。思量再三,我最终没去。</p> <p class="ql-block">几年后,我父母退休回了上海老家。于是每次去上海看老人,我都会去寻他聊聊。<b>那时的他带着妻儿,踏准时代的脉搏,打工,炒股,贷款买房,卖房开公司,再买房与铺头,期间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日子的蒸蒸日上也是可以眼见的。</b>后来微信群流行起来,他又将公司交给妻子打理,自己则利用微信群做起了文化艺术交流,创办了创意红场画院在全国各地跑,交往的人也都来自五湖四海,在圈内小有名气,很是红火了一阵子。这几年随着年龄渐长,性子的平稳,他回归了老本行,拿起画笔,投入到创作中去,希望能走出自己的艺术之路。</p> <p class="ql-block">时至今日,<b>村长依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追逐着自己的梦想。</b>我想:当今这个物欲泛滥的时代,能兼顾物质与精神,不忘初心的人确乎不多。村长却是其中一个。这不能不让我钦佩!</p> <p class="ql-block">你说,村长是村长吗?当然不是。</p><p class="ql-block"> 2023年5月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