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锅饼香

宝玉

记得今年五一假期，我们准备到青岛姐姐家相聚时，她提前来电话嘱咐：这里啥都不缺，什么土特产也别拿，只带两个现烙得大锅饼就行了。

现在，虽然各种精美面食越来越多，随手可以买到，我们却好这口、爱这味，心心念念，都忘不了从小在沂蒙山养成的，喜欢吃锅饼的习惯。

史书中记载：“以面作寸许厚中径尺余之圆饼，烙而熟之，外焦黄内细白，谓之锅饼。”作为一种硬面食品，其不同于油饼以及发面饼等，当地有人称其为旋饼。它干香甘美，可口开胃，充饥耐存，久食不厌。我们沂蒙山人除了煎饼之外，对于厚实坚硬、筋道利口的锅饼也非常爱吃，是颇受百姓们欢迎的地方面食之一。至于发源时间和来历，已无从可考。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父母亲城市干部支援农村，我家从青岛来到偏僻贫困的沂蒙山区马牧池公社居住。母亲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很快学会了推磨烙煎饼、青菜做豆沫等当地食品制作，而那四五斤一个的大锅饼，则需要专门设备、专业技能，用粮票到供销社饭店才能买到。因为父母都有相对较高的工资，我们还是能隔三差五，吃到这种美食。只是刚开始咬起来费劲，以后则感觉越嚼越香。

当地的父老乡亲，每人每年只能分到几十斤麦子，平常大多以地瓜干煎饼和煮地瓜为主食。除了逢年过节或来了客人，舍不得吃馒头面条水饺等，更难以吃到麦香四溢的大锅饼。但是，因为它是用硬面烙的，又干又香，所以，吃进去回味无穷，最能够充饥。他们一旦干重体力活时，譬如我们房东家大叔，到东山上用独轮车推上千斤的石块，或农忙挑重物时，家里就会用麦子去兑换一块锅饼。当然，这只给下苦力的人吃。

岁月如歌。我们很快长大成人后，无论是到沂河岸边上山下乡，集体户自己做饭，还是以后参加工作，到山沟里的军工企业吃食堂，主食都是以馒头和米饭面条等为主，因为锅饼需要专业制作，只有到农村集市上才能够买到。但是，对又硬又香，嚼起来劲道的这种面食，念念不忘。因为它便于携带和保存，有时候回家，就带一大块回来，吃上几顿。

多年以后，我终于回到城里工作和生活，购物非常方便。尤其是随着社会经济发展，我们的收入不断提高，可以说，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尽管各种面食日益丰富，除了自家做的馒头水饺面条米饭等，街上和超市的烤排烧饼发面饼，应有尽有，任你挑选。然而，我们不时想起来，还是会买那锅饼换换口味。特别是当地颇有名气的独树锅饼，城乡各地店铺的门面上，许多都挂着它的招牌。

记得我母亲直到八九十岁时，还时常到大门外的独树锅饼店里买锅饼，有时直接买一个，回来大家一起吃。她实在咬不动时，就用菜汤泡着吃。而许多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民工，依然把锅饼当做主食。有时见到进城干建筑的人们，中午一排溜坐在路沿石上，手里拿着热乎乎的脆香锅饼，以及一块腌菜疙瘩，有滋有味地大口咬，很快就狼吞虎咽下去。据说，有的大肚子汉，一顿能吃进去一斤多。

近年来，我随着年龄增长，咀嚼能力也越来越差，便有时在家里学习着烩锅饼吃，倒也别有风味。有时到外面饭店就餐，来上一大海碗羊肉烩饼，真是一绝，这样的搭配独具特色，成为舌尖上的美味。锅饼还可以与“糁”搭配，据说，在临沂是一道名吃。听说，外地将锅饼与各种佐料炒着吃，即是饭又当菜，成为响当当的名牌。

作为一种经济实惠的面食，锅饼用料和做工简单又讲究。它不放任何添加剂或调味品，用力反复揉透后，做成圆形厚饼，放在平底锅小火烙，慢慢把水份烘干而成。据说，每个需烙烤一个多小时。因为几乎没有水分，嚼之有劲而不粘，完全是面粉本来的味道。其外硬里韧，面味醇香，体现了一种质朴、单纯和粗犷的饮食风格，尤其受到体力劳动者的喜爱。并且，买回来可随时食用，存放时间较长。

美食的标准，并非就一定是山珍海味，它常常蕴藏在普通的民风习俗中。作为一种地方特色面食，沂蒙山大锅饼，体现了我们当地传统饮食文化。相比习惯了吃米饭的南方人，或喜欢吃王哥庄大馒头的胶东人来说，可谓是各有所好，各有千秋。

在时代大潮下，一切都在向前向好，人们的饮食习惯也在不断改变。也许年轻一代难以理解，我们怎么对锅饼煎饼等恋恋不舍；而我们也难以体会到，他们何以对汉堡披萨寿司等西式快餐情有独钟？

其实，我们这老一代人，只所以喜欢沂蒙大锅饼，吃得不仅仅是这种传统面食的味道，更主要的是对过去时代和人生的一份留恋，一种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