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博山老大街街景回忆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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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写在《博山老大街街景回忆图》后面的话</p><p class="ql-block"> 进人五月,已是初夏,有点热。大家都说今年热的早。侧脸望了望楼下那片葱郁的绿植,心里很熨贴。坐在椅子上直了直身子,将桌子上的针管笔、尺子、橡皮等拾掇起来,那支H绘图铅笔已用去了一大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遂将刚画完的两幅(东面和西面)35X800cm的《博山老大街街景回忆图》长卷放到床上慢慢展开,心里有些惬意。玉华进屋说,李老头,快歇歇吧,咱可不再画了,你这一坐就是几个月,看着你都觉得累。从今天开始,继续帮我进厨房洗菜吧。近几年,玉华的手指关节红肿疼痛,大夫说是骨关节炎,怕见凉水。我大声应允。</p><p class="ql-block"> 去年5月2号,玉华的学弟刘升翔邀约玉华参与淄博赏石协会副会长刘连贵策划的《博山老街》一书的编写。因为见过玉华写的有关大街人家的文章,我又是大街人,也就捎带了我一下。</p><p class="ql-block"> 5号,我跟搭着参加了会。刘连贵先生退休前是华成集团总工,出于对家乡的挚爱和抱负,先于去年二月份组织了一班有文学写作能力的人马,个人出资,着手编写《博山老街》。其中包括西冶街、税务街、大街。大概是纪实性的记录三条老街拆除以前沿街商铺、老字号、胡同和院落人家的基本情况、运营状况和生活状态 ,还要画出三条老街的模样。是抢救性加公益性。 玉华接手了老大街我家周围的三条胡同和七八个院落人家的采写,我则帮着四处打电话搜集资料。用了几个月的功夫,玉华完成了整理和撰写。在一次刘总组织的老大街平面图论证会上,我带上了一幅我在家划拉的老街老屋图(我老家及左右几个大门)。不知刘总是咋看上了,直言要我承担画老大街这事。我说画不了。两千多米长的老大街,两面的沿街房就有二百多间套,能搜集到的老照片就那么几张,除了孙家相府的照片参考值大点外,其余基本都是侧面,门窗的模样都看不到。何况老街已经拆除三十多年了,虽然朦朦胧胧有点印记,可在脑子里定不住格,根本无从下手。要是单画我家及附近几十米内的还有点谱。刘总说,咱还有好多人嗹。他们负责给你提供记忆草图,你管着画就是嗹。期间,此画也想找画家来画,只是人家的润笔费有点高。实在推脱不了了,就思思量量答应试试。不行就投降。暗想投降已无疑。</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仅凭那点所谓的热情,想画出老街的模样太难了。在既无参照物,又相隔拆除30多年的境况下,唯有在形上接近再接近,也只能靠苦思冥想把记忆深处的那些影影绰绰的门面挖出来,别无选择。我没学过美术 ,喜欢写几个字倒是真的。就画画而言,也只是喜欢比划比划。小时候,曾在约32K纸那么大的三合板上画上伟人像,用广告色将淘来的锯末染成红色绿色黑色粉色等,然后按画出的轮廓抹上胶水,再将不同颜色的锯末撒在改撒的轮廓里。恭恭敬敬放在窗台上,街上过路的人也能瞥上一眼。那时也没老师教,也没培训班上,就是一个人悟求。这应该是得母亲遗传基因的缘由吧。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却能拿起笔来画啥像啥。说远了,这次好在有那么几个无奢望的老街坊同僚。人很奇妙,每个人的身上都潜伏着一些你平时看不到使不出的动能。在某个空间某个节点一旦触动那个诱点,会抖落出你难以置信的花絮。王有新兄,老大街报恩寺蒋家大门人,淄博真空泵厂退休机械制造工程师,无绘画史。硬是凭着记忆和打听,将老大街东面宋家胡同至街中桂林门市部,西面从银子市德州扒鸡店至马家沟的沿街屋舍记忆草图给画了出来,解决了我的无米之炊。王化深兄,老大街街中双磨胡同人,博山第一建安公司退休电工,无绘画史,将报恩寺马家沟至街中吕宅的记忆草图给勾勒的有形有态。陈钢弟,老大街三元史家大门人,淄博客车厂退休电器工程师,无绘画史,提供的老大街南头记忆草图让我很受用。我们几个都是五十年代中后期出生的,自然对七八十年代的街景印记最深,画面大多应景于那个年代。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街面上出现的宿舍楼,改造后的沿街房都没进入画面。</p><p class="ql-block"> 为力求还原那些原汁原味的东西,我们千方百计地找老邻居老同学,追问人家拆除前家里沿街房是几间。屋顶是大瓦、小瓦还是海青。大门是带插板的还是那种带玻璃的。窗户带不带雨搭。门口的台阶是几行(读姓)等等等等。有时为一个过道有没有顶就要打十几个电话,那些老邻居老同学都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发小翟纯德,记忆了得,但凡牵扯到三元的,拿起手机就打过去,不管他忙闲,频繁的我都不好意思。还有道台府后人李僖章,记性好的像台电脑,储存了好多好多大街的景物。三天两头就给人家打过电话去了,她拿不准的就再去问别人。还有栾怡宝、马跃华哥,徐宝芳姐,同学国力等也是经常被我电话咨询打扰的人。这些都让我感动不已。可能是缘份吧,接过这活也并非心血来潮。二十多年前,一次和好友王荣远、李奉金小酌聊天中,说到大街拆了连个照片也没留,太可惜,我曾夸口说想把大街画下来,好抚慰一下那一颗颗抱憾的心。回家后还真试了试,岂料是天方夜谭,说大话了。这次斗胆接受,是对我过去冒失的一种补偿还是想圆一个梦,二者兼有吧。你知道,三条老街拆除的年岁挺远了,这些老街人都揣着一腔乡愁,憋着一股眷恋,特别是近几年,以毕玉奇、刘培国为代表的仁人大咖,深耕博山文化这方沃土,其德其才其力其效可圈可点。作为一个老大街人,也不能只停留在魂牵梦绕上。置备了点纸笔啥的,去年的10月23日开笔了。借着三位仁兄发到我手机里的草图,结合我记忆中朦胧的模样,先从还算熟悉的大街南头土产公司仓库开始往北画。画的过程也是一种回味和享受,画到了谁家的胡同口、门前、窗下,只要是熟识的长辈、同龄,那些音容笑貌总能浮现,还叠生出在那个夏日的夜晚,和家人们在大门口铺上一张凉席,我们小字辈躺在上面,望着天上的星星,听大人们坐在交叉板凳上讲那些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和发小赵光鑫、栾健、翟纯德、张敬东在屋檐下挤牛,在胡同里吵闹,给人家堵烟囱。和孙荣华几个在九曲巷骑自行车。和王延辉在原杨金山客店门前拍“大鼻子”的情景也历历在目。那时的大街街面干净,家里再窄小,都不在门口乱摆乱堆东西,显得挺静谧挺温馨。不过烟火气也挺酽,挑水担炭籴粮食,提溜萝卜买盐的,你来我往。沿街那“拿头发来换针使”“卖小鸡喽卖小鸡”“冰糖葫芦粘”的叫卖声还不时传来……说来也有怪异的事。刚画街景图没多久,深夜有两次从梦中吓醒。梦里遇见了记不清是哪位街坊先人,那情境有些惊悚。我喊,喊不出声。跑又跑不动,直到惊醒。我就想,是不是画街景图时提过这家的长辈,说过那家的后人,问这家几间屋,打听那家几扇窗,把人家先人们打扰了。于是就对着桌面上那些画卷念叨起来,大意是老大街的先人们,不好意思打搅了。我画这幅街景图,是为了弥补这条老街没有留下影像资料的缺憾,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见识你们曾经生活的地方,让更多的人记住这条逝去的老街和那些淳朴善良的乡邻们。请多担待并护佑我们顺利完成。从那以后一切如常。我这可不是在与唯物主义对抗。</p><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我就是一个兢业的泥瓦匠,每天沿着这条老街,从街的这头一套房一间屋的盖,一块石头一块砖的垒,一扇门一扇窗的按,一片瓦一搂麦秸的铺。又从那头把那路牙石铺就,把钢砖弄平实。期间,有疑问的或不踏实的,摸起手机就和俺那三位画草图的兄弟沟通,打的电话不计其数。有次开会,刘总提议说,画面最好有人物,会显得有市井味和烟火气。于是,这里面就有了五百多个走街串巷,玩耍嬉戏的人物。崔颖老弟微信上也提示我,画的不要太板,自然些为好。就这样,今年的1月19日完成通稿,用时近三个月。腊月的一天,急不可待地请大画家,我的邻居蒋衍山哥给斧正。得到点拨并嘱,再画的夸张点吧。顿悟。然后,就有了大家面前的这幅街景图了。这一稿速度快了点,因为通稿中出现的一些屋舍遗漏啊,院墙位置、门楼大小、胡同口宽窄,那个过道没门,那个门楼是小瓦都一一调整到位,房屋比例及衔接啥的心中有些数了。不过,这一坐又是两个月,每天除了接送孙子上学放学,就是趴在桌子上画。累了站起来直直腰弯弯腿,渴了喝上几口茶水。有时画着画着也怵也愁,好在过来了。长卷完成了,心里也踏实了。那天同凤大姐来我家,看到长卷有些吃惊,直呼太像了,我们家附近的住户她能认出是哪家。《博山老街》执行总编蒋则文大哥一眼就看出了老博山人才认识的海青屋。还有曾经在大街生活过的张玉霞、刘丽华看到此图都能指着图说出她们熟悉的人家。</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说,我很幸运。因为在慢慢变老的路上,际遇了这个团队,鼓励我和大家拿起笔,将记忆转化为画面,将老街人厚道的情愫凝于长卷,更将老街的魅力展示给每一个看到她和读懂她的人。我很知足。沧桑而温暖的老大街连同它的主人和满街的故事已随风远荡,唯留那梦还在心底。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大街人,得馈赠能参与长卷的绘画并再一次穿行于街头巷尾甚感欣慰。梦不止圆了我一个,圆了一街的人也不为过吧。我很忐忑。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几个老街人居然“重建”了一条老大街,胆子委实有点大。俗话说,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我们毕竟不是画家,毕竟这是一幅靠几个人的记忆编排出来的。老街的特质和故事虽不能复制,老街人的勤劳和善良亦可传承。至少我们尝试了,尽心了,尽力了。碍于水平,失真、颠倒、遗漏,辨识度不高是事实。在此也深表歉意。</p><p class="ql-block"> 乡邻们,《博山老街》这套书不日即付梓,当你看到《博山老大街街景回忆图》时,还能找到你的家门吗?</p><p class="ql-block"> 李同福写于天府清华园</p><p class="ql-block"> 2024年5月3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