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自契至于成汤八迁

田林

《史记》载“自契至汤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诰”，却并未言明八迁都是从哪儿迁去哪儿。自古以来，对“八迁”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解读。其中最有名的是清王国维在《说自契至于成汤八迁》中所作考证。本文认为王说有所不妥，在此也据史籍所载另作一说。

第一迁 契自亳迁蕃
《史记·殷本纪》和《竹书纪年》都说商族先祖契是夏帝喾的儿子。《水经注·渭水》篇说渭水“又东过郑县北，渭水又东径峦都城北，故蕃邑，殷契之所居”。郑县，古地名，在今渭南市华州区。王国维《说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文认为，帝喾居亳，契离开亳迁去蕃，是第一迁。

第二迁 契自蕃迁于商
契因参与治河有功“受封于商”。《史记》说为舜所封，《竹书纪年》说为尧所封。据《竹书纪年》，喾在位六十三年陟，尧在位七十年禅于舜，舜即位第五年“司空禹治河”。照常理，契即使能活到一百多岁，也难以再做治河这种跑来跑去的事，所以为尧所封的可能性较大。《竹书纪年》记载了尧在位时的两次治河，一次是尧十九年“命共工治河”，一次是六十一年“命崇伯鲧治河”。鲧治河不力后被尧问罪，由此判断契应是随共工治河立功受封。封地商在今商丘市。《说文》解“丘，墓也”。商丘市区有商祖祠，据传为契墓之地“阏伯台”。在台址西南方向柘城县发现了早商时期的“孟庄遗址”，商丘虽然发现的上古遗址不在少数，但公布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夏商遗址仅此一处。

第三迁 契子昭明迁于砥石
《竹书纪年》载舜二十九年“帝命子义钧封于商”。尧禅位给舜，舜把商封给了自己的儿子，契的后人怎么办？前朝的封地没了，只能搬家换地方了。自契封于商到义均封于商，不过几十年功夫，这时契应该已经不在了，大概率是他的儿子昭明即位后带着族人迁徙。王国维引《世本》“昭明居砥石”。砥石在哪里？至今众说纷纭。
王国维根据《荀子·成相篇》云"契玄王，生昭明，居于砥石迁于商"，认为第二迁是契自蕃迁于砥石，第三迁“是昭明又由砥石迁商”，如是则契受封于商却未至封地，显然不合常理。

第四迁 商侯相土迁于商丘
《竹书纪年》载，夏帝相在位时，“九年相居于斟灌”，离开了商丘，于是，“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乘马遂迁于商丘”。帝相时寒浞篡夏，夏王朝从商丘退避于斟灌，商侯相土得以重返故国。《左传·定公》祝鮀论周封康叔曰“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蒐”，是说商丘为商东都，并且意指砥石是在商丘西边，是西都。

第五迁 商侯冥治河
《竹书纪年》载，夏帝少康“十一年使商侯冥治河”。夏禹治河后，黄河在洛水汇入后就转向东北而去，距离商丘还很远。商侯冥受命治河，势必迁离商丘，居黄河近处。河南汤阴县任固镇商城村位于当时的黄河西岸即河内，且发掘出不晚于殷商早期的城垣遗址，也许就是商侯冥治河时的故城。

第六迁 商侯迁于殷
《竹书纪年》载，夏帝芬“三十三年商侯迁于殷”。商侯冥死于河后，冥子振（王亥）即侯位，迁到了殷。所以《竹书纪年》在此后改称“殷侯子亥”、“殷侯微”，一直到夏帝孔甲陟，居殷一百四十余年。

第七迁 殷侯复归于商丘
《竹书纪年》载，夏帝孔甲“九年陟殷侯复归于商丘”。这第二次复归商丘，是因为夏朝皇帝死了。夏强则商迁离商丘，夏弱则商复归商丘，这是不是意味着夏与商都看重商丘这个地方？

第八迁 成汤自商丘迁于亳
《竹书纪年》载，自夏帝孔甲九年商侯复归于商丘，经夏帝昊、帝发，在帝癸（即桀）即帝位十五年，又由商侯履（即成汤）迁于亳。这是历代商侯第一次建都于亳。

存疑
以上八迁说，基于《竹书纪年》的记载，其实隐藏着一大硬伤。
契为喾之子，昭明为契之子。自喾陟，经尧，到舜二十九年义均封于商，大约一百多年，即使昭明此时在世，也应是垂垂老矣。相土又为昭明之子，经舜、禹、启、太康、中康，到帝相十五年迁于商丘，又是大约一百多年。契、昭明、相土祖孙三代跨越三百年，难道果真都是百岁之寿？
看来，《竹书纪年》所言也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