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从宁波回诸暨后，寒暑假基本上在绍兴渡过，在我印象中奶奶记忆很差，说过的事一会就忘。</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表哥很淘气，顽皮捣蛋，捉弄弟妹，总之干坏事的是他，受惩罚的也是他。</p><p class="ql-block"> 那天表哥又闯祸，奶奶罚他站壁，并说不准他吃中饭。我和表弟在一旁幸灾乐祸，表哥却说：外婆记性很差，一会就忘了，吃中饭时一定会叫他。 </p><p class="ql-block"> 果然等到饭菜上桌后，奶奶对我说：把你哥叫来，吃饭了。靠，刚刚还说不准他吃中饭，这么会功夫就忘了，记性真的好差。</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傍晚在葡萄架下面搭竹蹋，总要先看看哪串葡萄熟了，竹蹋就往那边移一下。待到天黑，躺在竹蹋上顺手摘下一颗葡萄往嘴塞，酸酸的，甜甜的，味道真好。这时侯，我们兄妹仨很团结，说着笑话，吃着葡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奶奶发现葡萄少了，问我们：昨天这里两串葡萄熟了，今天咋没了，谁吃了？我和表弟眼睛一齐朝表哥看去，表哥反正债多不愁，这点担当还是有的。</p><p class="ql-block"> “又是你，咋改不了？把西瓜浸到井里去，半个小时后涝起来，记住没你的份。</p><p class="ql-block"> 然后半小时后，奶奶又忘了，表哥照样吃西瓜，而且吃得最多。</p> <p class="ql-block"> 那年寒假，大扫除，我擦窗户，不小心弄破了玻璃，奶奶骂我：都这么大了，擦窗户都不会，大过年的哪儿去配玻璃？玻璃的钱你压岁钱里扣。我怯怯的呆在那里，我不是奶奶带大的，和奶奶有点生份。表哥在一旁宽慰我：别怕，外婆记性很差，马上会忘的，压岁钱还是你最多。</p><p class="ql-block">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分压岁钱，奶奶又忘了，没扣我的压岁钱，我依然最多，他们一元，我二元。</p> <p class="ql-block"> 然而奶奶对红楼梦却独有情种，宝玉出身时怎样的，黛玉进贾府时又是咋样的，讲得头头是道，我看红楼梦时还指导我先弄清楚人物辈份，再以时段看情节。我真的惊呆了，记性这么差的人，红楼梦里的诗词却随口而出，不会吧？</p><p class="ql-block"> 然后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奶奶说起她小时候的事，竟然记得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发生的，她还能清楚记得五年前今天在干什么，记得这一大家子几十个人的生日时辰。我真是佩服！</p> <p class="ql-block"> 待我长大，知道了奶奶那些“忘却”也一种爱，是一种内蕴的爱。她严厉，讲规矩，从不溺爱小辈，只是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你，待你对一件事束手无策时，她会在旁指导你，帮你出注意，想办解决。在后来和她相处的十年间，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事方式与态度。奶奶已经故去十多年了，我时常会想起她，对奶奶我总是怀着尊重敬畏之心。我曾经开玩笑对奶奶说过，你真不愧为师爷的女儿，我信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