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诗心寄翰墨--浅谈杨如及先生的诗书画艺术

沁竹斋

文/郑沛佳揭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揭阳诗社常务副社长揭阳市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揭阳画院理论委员会主任 　　揭阳诗书画名家杨如及先生于五年前以八十八岁高龄驾鹤西归，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先生留下的艺术财富，在大力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今天，值得我们在深切缅怀他的同时，好好珍惜，好好分享。 款识平生嗜艺追“三绝”，书画难穷句未工。天道似酬兰竹雅，且凭云岫写青葱。甲午寒露深秋，杨如及时八十三后也。 款识天上碧桃仙子种，千年结实果神丰。夤缘天福食仙果，越活年轻百岁功。壬辰之秋，如及写仙桃并题拙句，时年八十有二也。 款识芙蓉江暖冶东风，如染朝霞水融融。金鸭一群戏游转，秋收丰盛一望中。乙未年冬，杨如及八十有五也并记。 　　先生自幼天赋异禀，酷爱书画。上世纪五十年代，得其族叔杨之光教授启蒙教诲；六十年代经常观摹郭笃士、余凤生、钟敏、郑传科等揭邑名家现场挥毫泼墨，耳濡目染，得益良多，艺诣日臻；七十年代开始诗词创作，八十年代举办个人书画展时，其题画诗词得到老诗人贝闻喜、廖达人赏识，被推荐为揭阳诗社首批社员。自此，他便在诗书画艺术境界的追求中毕其一生。 款识串串明珠满树林，枝头高挂尽黄金。兴农政策落实好，收得盈筐不嫌贫。其二葡萄美酒夜光杯，欲上云山步翠微。青鸟意尝滋味韵，频临架下恋丛飞。乙未夏日，杨如及写并题二首拙句补空。时年八十有五于南宁怡竹斋之南窗。 款识榕河汩汩绕城西，碧树丹花压柳堤。记得儿时竹潭下，摸鱼戏水日归迟。乙亥之春写此图并忆孩提时代戏耍事，而今已鬓霜骎骎矣。如及。 款识数根嘉树傍高山，颗颗枝头结子繁。正是逢人开口笑，仙家榴子在乡间。乙未，杨如及八十有五并题于南宁怡竹斋。时际风和日暖也，此遣怀耳。 　　“画中有诗”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个特殊现象，而宋代兴起的文人画在这一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苏东坡提出了“诗画本一律”的观点，指出了二者在抒发情感、营造意境上的共性。如及先生曾有句曰：“平生嗜艺追三绝，书画难穷句未工”。他深知诗词对一个书画家的重要性，于是上追古意，熟读唐诗宋词，不断掌握平仄、押韵、对仗、用典等格律诗法，并从身边事物入手，吟咏不断。 款识枇杷满挂尽黄金，天使归来喜称心。正是农家丰收好，三筐两篓不嫌贫。丙申，杨如及。 款识小雏唧唧唱歌谣，绿竹丛中老来娇。雪国素梅开逾艳，淇园春色竞妖娆。乙未夏至后写，杨如及时年八十有五并题。 款识源远流长泊小溪，修篁劲节上云梯。彩霞无主归笙馆，台上锦鸡兴自啼。乙未冬，杨如及并题时年八十有五也。 　　南宋吴龙翰明确指出：“画难画之景，以诗凑成；吟难吟之诗，以画补足。”这使得文人之画与文人之诗相辅相成，彼此依赖，相得益彰。而这也促使中国文人画沿着诗书画融合的综合艺术形式的道路发展下去，并一直流传至今。先生正是这条道路上的一位苦行僧。他平生创作诗词上千首，著有《柳邨吟草》等集，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诗人，可惜长期以来被其画名所掩。其所作之诗词，以题画诗为主，也有唱和、记游、题赠、抒怀等，题材多样，内容丰富，自然清新，蕴含哲理。如《题自画石壁幽兰图》：“壁仞苍天一望中，幽兰绕水浥葱笼。一从屈楚王者后，羞煞邻花不敢红。” 短短四句，便写出兰花“王者之香”的风范，虽为抒情小品，却有一泻千里的畅快。再如《画梅》：“万里归来年愈少，笑时似对岭梅香。顽童不觉八旬后，颓笔依然写夕阳。”全诗不写梅花的凌寒傲骨，却借物言志，借景抒情，坦言出自己老当益壮的乐观主义精神。“改革迎来百业兴，今朝用电借风擎。妙如诸葛东风箭，一夜功当百万兵。”他的《参观港澳风力发电场》，既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歌颂了改革开放、科技技新所带来的成果，又以“孔明借东风”的典故，为诗词增添了不少奇趣。再读其《浪淘沙·与李丰雄教授饮后自嘲》：“萧飒老顽童，秋月春风，涂鸦书画句平庸。自诩书生机未遇，老了英雄。今日喜相逢，豪饮千盅，兴来笔墨任穷道。纵然沧桑千载后，笑我文佣。”词中虽流露出因自谦而产生的些许无奈，但却酣畅淋漓，旷达豪迈，一种君子之风跃然纸上。此类诗作，枚不胜举。 款识江上芭蕉任卷舒，岸边月季胭脂塗。最是昆虫多戏耍，修篁铺顶耀天都。乙未之冬月，杨如及并题于南宁怡竹斋，时年八十一有五也。 款识鹏程万里健翮鹏程万里遥，排云挚电任天高。星眸耿察秋毫来，势煞凉风气更豪。戊寅九八年夏写于访韩归来，如及。 款识歌咏楚辞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凌霄犹比去年红。金鸭乐游去，时运济东风。壬辰之秋，如及写凌霄金鸭图，任题拙句，时年八十有二也于怡竹斋。 　　《沧浪诗话》言：“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中国诗歌强调真情实感，反映诗人的性情气质与审美趣味。先生以对生活的热爱和艺术的追求，吟咏现实，贴近人民。其艺术天真平淡，诗画同观。或直陈心曲，折射出对家乡故土风物的深切怀恋；或联喻类比，表达对天地世相的体察洞悉；或应物斯感，流露出民胞物与的大爱情怀。 款识芦花荻获晚江秋，鸿雁巫山后岭游。最是多情人待月，依依绿竹映南楼。乙未冬月，杨如及并题，时年八十有五，怡竹斋之南窗。 款识邹鲁文旌耀艳阳，春临揭岭百花香。骚坛雨润菁莪秀，艺苑薰风日月长。乙亥之春阳三月，柳翳近明，写此和平美好图，柳村如及并题。 款识春风绮景花无语，喜鹊台阶喜有声。乙未秋，杨如及并题，时年八十有五也。 　　先生诗词、书法、绘画兼善，是一位典型的传统文人画家。对于书法，他曾坦言自己无意当书家，只是好学、好写。正是这种无意于书家的坦然，使他的书法超出了书艺本身，真正达到了无意于佳乃佳的境界。 他的书法初学颜鲁公、柳公权，继学汉隶，后又喜张旭、文征明。这些丰富的学书历程奠定了他扎实的书法基础，并在长期的探索中，显示出独特的风神气韵。 欣赏他的行草书，最为直观的就是整体的韵律之美，一幅幅作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任自然，倾泻而就，潇洒自如。作品的布局、主次、虚实，单字的结体、穿插、映衬，用笔的顿挫、徐疾以及墨色的干湿、浓淡，均是自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尤其是左右生姿、收放自如的线条，温润清和，洋洋洒洒。功力之深，韵味之厚，令人赞叹。 款识正是东风与浩荡，百花怒放竞芳丛。喜禽不解和谐意，飞上玉阶唱晓风。丙申，杨如及并题南宁怡竹斋。 款识拂风竿影晓来斜，渭水东流去不赊。学海无涯终有竞，卌年辛苦泛兰槎。甲戍春元，柳村并题。 款识高咏楚辞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幽香更比去年浓，美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正是玉人春睡足，犹忆楚云空。青山常寄蔥兰容，淡淡幽香味，溪山水流淙。乙未夏月，杨如及并题自度词一阙，时年八十有五于南宁怡竹斋。 　　唐代张彦远说：“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先生由诗及书及画，诗从心发，画随书生，驾轻就熟，画艺功成，形成了自己成熟的风格。 他在学习海派传统的同时吸收了岭南派的技法，注重观察和写生，因而笔下的花卉、草虫、禽鸟形态多姿，形象结构准确，打破了既定程式，摆脱了空洞单调的模拟风。他在笔墨勾画的同时，适当强调赋色的明艳。他将艳色与墨色映衬在一起，提高了色彩明度，刻画出大自然的生机和花卉之娇艳。他在布局上的巧于安排，笔法讲究变化，加之自题的诗词，很好地增加了作品的书卷气和丰富性。清松年说：“胸中学问既深，画境自然超乎凡众。”先生的诗词及绘画皆境界开阔高雅，同时也渗入到大众的生活审美之中。他笔下的花鸟画，既有对自然生命的真情讴歌，又有时代精神的艺术记录，成为人们所熟知的文化视觉基因，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 款识春江一曲抱清流，绿竹千云劲节幽。君子之风唯重义，潇湘池馆事事优。其一窗临牗暖挹风轻，凤尾绿云拂晓明。惟爱至诚虚怀泽，亲交之道重在贞。癸巳之秋，如及并题，时八十有三，怡竹斋。 款识老牛粗了耕耘事，浮鼻披头庆岁丰。乙亥之夏，冬收后，写此图，为农事者记功。如及于柳村。 款识芦花似梦晚江秋，潇湘长天莫滞留。知否绿窗人侍月，问君何日返南楼。甲午初冬后一日，杨如及写于怡竹斋，时八十三后。 　　人生迢迢，韶华沃沃。先生才情丰茂，诗书画冠盖一时。晚年旅居广西，多次举办个展，并向南宁市博物馆捐献书画作品近百幅，为“两广”文化交流作出了自已的贡献，得到业界高度称赞。先生虽已作古，但以其在诗书画上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却已不负岁月悠远、寰宇风光。 款识奇山秀水八桂丰，人杰地灵广西雄。黎君妙笔参禅道，弹筝似罄佛堂钟。无形大象“刷锅法”，上傻下灵糊涂佣。琴韵逸怀清神养，禅心翰墨极权功。双修鞘出剑，缀玉篇章各为峰。瘦石清竿苔几点，嶙峋七子大雅风。伟矣哉，嶙峋七子大雅风！黎君龙水墨小品，拜读后感赋一律两正。杨如及，乙未之冬月于南宁怡竹斋之南窗，清风徐来也。 款识厚德载物，乙丑，如及题。古人云：天道酬勤，福从善德，德贤万事顺，富吉百年易。君子德行，海纳百川，雅量容人，故海阔天空，德广寿长，谓厚德载物者也。 款识碧水观鱼读月，梧桐落叶知秋。庚午秋月，榕江如园柳村书拙。 　　【杨如及艺术简介】 杨儒及（1931—2019），别名杨如及，字柳村，号怡竹斋，广东揭西县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原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人大辞典》编委、《唐诗三百首》修订版荣誉顾问、广西民盟美术院顾问。2017年，把毕生力作96件（套）捐赠给南宁博物馆。出版有《杨如及诗书画选》《杨如及作品集》《杨如及花鸟画集》《杨如及书画作品集》等八部，诗词集《柳村吟草》。在韩国、奥地利及中国台湾、深圳、杭州、南宁、佛山、揭阳等地举办过个展及联展，传略入编《中国美术家》《中国诗人大辞典》等多部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