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公主姓花,鲜花的花,一向被称呼为“大花”或“花花”,谁敢叫我“小花”或“老花”那一定只有挨骂的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小到大,命运一直眷顾着我,从高考文科状元到某省中级人民法院法官,我顺风顺水,被誉为父母永远的骄傲!在我自己眼里,我永远是一朵美丽耀眼的鲜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出国留学一直是我的梦想。看着那些没我靓没我智的身边人一个个出去了,而且都不回来,我心不甘实在不甘。现在,虽然爬到了这个职位,但我自己清楚这已到顶了,36岁生日那天我满脑的“当当当……”这警钟再不敲就没戏了。我当然不能让自己固步自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幸亏我找了个温顺的老公,让我没费多大劲就把他给说服了 —— 我说你们环保局永远是清水衙门,你这性格也永远当不了局长,你都过了四十了再不作改变那这辈子就能看到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双方的家底都不厚,留学需要那么多钱,咋办?只能卖车卖房了。还好,双方父母开明,都说他们的房会留给我们(我俩都不是独生子女)。其实,当前最大的不便是儿子才四岁,但这不也是可以让他去外头少受点学习压力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澳洲签证的麻烦和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但事在人为,经过了五个月的慌乱,我们终于拿到签证一切就绪。我去法院辞职,领导好心挽留,我婉言谢绝了,因为到这关节了我必须义无反顾,而且要把屁股擦的干干净净。几天后,我跟闺蜜道别,单独小聚了一下,她说她对我的勇气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又说外面说我是神经病的人他们自己才是神经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狠狠地鞭策自己,我一定要拿到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法律硕士学位,我要向法院里排挤我的人证明我这天之骄子的能耐!不要忘了,英语一直是我读书时的强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9年3月,我们一家三口顺利抵达悉尼。学长开了一辆大大的奔驰车去机场接了我们,他知道我们一定是大箱小箱,如同搬家的家庭……多亏学长的热心和耐心,让我们很快安顿了下来。租住的是一个后院加建的两房小屋,除了房东家的哈巴狗总在院子里吵吵闹闹,其他都还好。屋离大学近,离孩子的幼儿园也近,所以就图个方便吧。老公也因此就近找了个kitchen hand(帮厨)的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老师们,来自世界各地,带着各种口音,头一个月我基本啥也听不懂,我自己说的英文都是磕磕巴巴的也让老师听不懂,顿时,我从国内带来的满满的自信被打击得一干二净。我就跟比我早来的同学们各种取经,最后的总结是我们要见缝插针地把自己置身于英文环境。我开始规定老公在家只能跟我用英文交流,但他还能记得多少英文单词?说的句子个个是破句,不是吗?这可真是难为他了,其实也在难为我自己,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家所说的英文环境……每天早上眼睛一睁我就努力地背单词,但前脚背后脚忘,我大学时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都去哪了呢?我现在只有孩子的事永远不会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公的帮厨工作才做两周就被辞退了,原因是那天他把刚出锅的一锅鲍鱼给打翻在地了,老板还算良心——只扣了他一天的工资。他一介书生,戴着副啤酒瓶底做的眼镜,什么活能适合他呢?他翻遍了“今日悉尼”所有的招聘广告,除了苦力活就是技术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啥也不是。为了我、为了儿子,他起早贪黑地、试着各种工作,在努力找到自己能长久做的一份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个月过去了,我慢慢适应了学习,我的课程一门门考也一门门地过着。澳洲读研的最大好处是可以通过三个阶段去完成,分别是Graduate Certificate (研究生证书) —— Graduate Diploma (研究生文凭) —— Masters Degree (硕士学位)。2019年11月,我艰难地完成了第一阶段,难!真难!真想大哭一场。这时,突然发现儿子咋已经像个小老外似的,滑溜的英文随口而来,嗯嗯,这是目前最感欣慰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阶段的课程我真不知道需要加多少倍的努力才行,我只能死磕,没有捷径。我希望每天没有外界干扰,可偏偏有天中午幼儿园打电话说儿子在发烧让我把他接回来。求助了学长,他让我带儿子去诊所看看家庭医生(即全科医生),说是医院不接受走上门的病人的。啥玩意儿?看病不能去医院?那我也只能就近找了个诊所,里面有三个医生,全是白人。还好,医生看了说没事,回家给孩子多喝水好好休息就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晚,我心思全在了儿子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还是挺活泼。天快亮时,儿子说是要尿尿,我小心地抱起他,天呐,咋像个“烫婆子”似的……我急急地盼望着时间过快点、诊所赶快开门,让医生给配药。出门前我特意给他多穿点,好让他出汗排毒。烧得厉害,一向活泼的儿子看着蔫蔫的。老公开着刚买的一辆老龄本田雅阁送了我们去诊所,开门前半小时我们就等那了,理所当然地排到了第一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医生一量体温,39.5度,看他拿来了个电扇,把孩子的衣服扒剩下了内裤,然后直接对着吹。什么,什么?因为我们是华人,这是要害我们吗?我急着想用英文责问他,但我哪来这英文水平,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我有母亲的伟大本能——赶紧抓起儿子的衣服想去给他穿回去……医生见状,急忙把我挡住说”What are you doing (你要干什么)?”,然后他叽里哇啦地解释了一大堆,我就愣在那儿只听懂了一半,大概意思他说在给孩子降温……啊,人发烧了还有这样降温的啊?我内心在哀求,“老天帮帮忙,快让这个医生给我们开药放人吧……” 此时的我是多么的无助和害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儿子被吹了十来分钟后,医生又量了量体温,只有37.5度了,就给开了一个药方放我们走了。医生说去街上任何药房都能买药,这是啥医疗系统啊,让病人这么东跑西跑的啊?就这医疗系统还被外界吹到天上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了药房,药剂师里正巧有一个会讲中文的妹妹,她解释说今天若孩子体温再升过39度的话给他吃半颗药,24小时最多吃两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问:“这是降烧药吧?那消炎药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华人妹妹回答道:“医生只开了降烧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张大了嘴,“啊?那我要买阿莫西林,帮我拿个一盒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行,阿莫西林是处方药,没有处方不能买的。”华人妹妹解释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麻烦您告诉我附近哪里有华人医生,我去找他开处方”,我在继续努力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找华人医生也没用的,这种小毛小病,医生都不会开阿莫西林的……”妹妹又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一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纳闷,非常纳闷,是我不懂还是澳洲医疗真不咋地?无奈,真是无奈…… 只能到家后找找我来澳时有没有带上阿莫西林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子两天后又活蹦乱跳了。谢天谢地,孩子好得快而且也没把我急出病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子继续平凡而艰辛地过着。老公白天在仓库打工,现在有了车,他晚上就去接外卖的单子,咱们中国人的勤劳勇敢不是全世界出了名的么?也就两周的时间,有天晚上老公不到9:00就回来了,哭丧个脸说是警察送他回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啥?什么情况?你犯啥罪了?”我惊恐地问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公定了定神,开始跟我描述今晚的事,“我当时接了一单,时间很紧,我就开得快了点,眼看要错过了进客人他们街的路口我就来了个急转,正巧旁边又冲出了一只猫,我急着躲让就撞去了路边的车,我们的车头半个撞烂了,那个车的驾驶室被我撞烂了,旁边两家住户的人直接出来,问我人有没有事,然后直接报警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问:“我们的车还能修修再用吗?不过,我们的车若报废了也就五六千块澳币。我很想知道被撞的那个车啥情况?是个好车吗?会被报废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公翻出了他手机里照片琢磨着,“我们这车估计只能报废了。那个车是一辆丰田凯美瑞,看着不是新车,但估计市场价得有个两三万澳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明白这个时候的责备是苍白的是雪上加霜,我镇静了片刻,“咱人没事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听天吧,等对方来找我们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公吞吞吐吐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警察给他的两张单子,借助手机翻译,他嘀咕着,“这张是对事故的记录,这另一张是$400的罚单,罚款原因 —— careless driving (粗心驾驶),唉,还有那单饭没送到也会被罚钱,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漫漫长路,何处是尽头?“啤酒瓶底后面老公的双眼今晚更显晦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交通事故接下来的处理程序又是怎样?我只能再次求助学长。学长说:“买车那天我不是建议你们去买个第三方保险的?你们没去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弱弱地回答:“没有,不是想着钱要省着点用吗?主要觉得我们这个车不值几个钱,所以报废了无所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来你们是没有明白买第三方保险的意义 —— 万一有啥磕磕碰碰,保险公司会帮你们出钱修对方的车。你们很幸运这次对方也不是啥高档车,要是撞了个兰博基尼那就欲哭无泪了,当然我只是举例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们现在先把罚单给缴了,然后等着对方保险公司来找你们吧。买下一个车的时候真的不能大意了,至少买个第三方保险。”学长再次善意地提醒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寻思,“我老公还敢开吗?他那啤酒瓶底的眼镜会允许他晚上再开吗?我自己敢开吗?”唉,不想了不想了,木已成舟,咱们以后一定小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转眼,我们在悉尼的第一个圣诞节快到了。圣诞前一周,儿子幼儿园同学的妈妈(澳洲人)跟我说,“You guys are welcome to come to our house on Christmas Day to celebrate with us. Just bring a dish for each person.” 我按字面去翻译了,所以认为她说“欢迎你们在圣诞节那天来我们家庆祝。只需每人带一个盘子过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啥?参加聚会需要每人带上个盘子?这是白人的习俗?还是参加的人多以至他们家缺盘子?还是他们为了卫生的原因?那我这次给他们买些一次性的盘子带过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圣诞当天,去了四个家庭,奇怪,我没看到谁家带了空盘子过去啊。是我之前听错了?后来在别家聚会又被要求“bring a dish for each person”。好学的我就想跟谁问个究竟,问了几个白人同学,都说“Yes, we do.”等于没有回答我;问了几个早来的中国同学,都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要求客人聚会时带盘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偶遇一个常在白人圈混的中国留学生说:“他们让你们每人带个菜过去,不是盘子。这句话里的’a dish’是指’一盘菜‘”,哦哦,让我茅塞顿开!我纳闷,咱们国内的英文教材咋从来没有这种实用内容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世界变化太快,2019年圣诞一过就传来“新冠”疫情已在中国爆发。澳洲天高皇帝远,所以一开始管得也没那么严,我在为我研究生课程的第二阶段 —— “研究生文凭”拼尽全力。没过一两个月,澳洲疫情也严重了,顿时这里封那里封的,我们只能上网课了,同学们私下里通话说趁现在考试都在网上赶快浑水摸鱼多报几门课,当然我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不幸,2020年4月我公公染疫被送进医院,三天就离开了。老公悲痛至极,一定要回去一趟,我全力支持。这一个半月我天天自己带着孩子,网课也上不了,学习的进程只能往后拖了,这由不得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过半年,我爸爸染上了新冠,并发症造成他第二天就走了,我五雷轰顶,责怪自己为啥不能给父亲送终?为了陪母亲一阵,我回国了一个半月,这又没学习。这真是老天捉弄人,让我顿生迷茫之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个父亲的去世让我无法短期内缓过劲来,因此我休学了半年。本来也想着去打点工分分心,可是疫情的肆虐没法让我有这个机会。一切听天由命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转眼两年多过去了,我努力地调整状态再去读我的一门门课,可是一次次的考试都考砸了,身心甚是疲惫……咋办?若半途而废,全家打道回府了面子搁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日,老公下班后跟我讨论了其他能留在澳洲的方案,据他了解商婚是一条路,他们仓库有一单身女士愿意帮忙,她可以收个友情价 —— 只是市场价的2/3。这就叫条条大道通罗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思想剧烈斗争了一个月,想想要不真这么干吧,趁现在手上还有这个钱,让那个女的先担保老公的绿卡,回头再由老公担保咱母子。保险起见,我还去找了个移民中介咨询了。中介说“这样办的话你们先要把婚离了,你老公需要跟那个女的同居(不管真假)两年……”听着就是漫漫长路,但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机立断,我跟老公去了悉尼家庭法庭把婚离了。他把地址全部改去了那个女的家里,但他人还是偷偷地住自己家。我又尝试着继续读我的书,可还是一门门地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拿澳洲的法律硕士学位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口袋里的钱也在日渐单薄,我得重新考虑方向。我要跟儿子回国去等老公担保我们。然后,我用我原来当法官时的旧关系,以及新南威尔士大学的研究生证书搞到了一个去外企当法律顾问的职位。给的工资比原来当法官时还高一些,这也算是一点点宽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2年我打点好行装带着儿子回国了,我妈让我住她那儿,这解决了我的住也正好可以多陪着她。亲朋好友都知道我老公在澳洲拿到了工签后留在澳洲打拼,我呢学成回国再去外企拼拼,几年后老公会把咱娘倆接过去,全家团聚再也不分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