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摄影｜水中的现代绘画

柏林老郭

古典美学强调比例、和谐对称以及理想化的美，而尼采则认为艺术的真正价值在于表达个体的内在体验和情感状态。因此，古典美注重理性，而现代美则更加关注感性。理性美通常基于已有的标准，缺乏颠覆性的创新。从这个角度来看，抽象艺术大师波洛克认为“无意识才是艺术的源泉”。

波洛克的观点不仅适用于绘画，还能解释自然现象中的美。例如，风吹动水面，景物在水中的倒影所产生的美可以视为一种无意识的艺术。随着风力的增强，水面的景观变得愈加抽象，活灵活现地展示了无意识美的动态特征。

在现代绘画中，联想和多义性是理解无意识美的重要方式。观者通过多种的联想形成不同的解读，既丰富了艺术的内涵，又彰显了多元的价值。基于这一点，本文将通过联想的角度探讨风景的现代美和抽象美。

梦中的印象派

风吹过，树影在水中摇晃，波浪般的扭曲，仿佛要脱离地面奔向太阳。乍一看仿佛是一幅印象派的画作。然而，扭曲的树木仅出现在印象派绘画的倒影中。倘若将这些扭曲的树木变成独立的画作，也许会形成一种新的风格。扭曲不一定代表艺术家内心的痛苦，也不一定传达强烈的情感，而可以是一种优雅自如的表现，甚至略微带有诗意。

融化的博物馆

我在水中发现了融化的博物馆，这一下子把我的记忆拉回到1984年。那年，我刚到德国斯图加特市留学，住在靠近一家博物馆的学生宿舍。有一天，我参观了博物馆的一个达利的展览，第一次接触到他的超现实主义绘画。当时，我对画作的深层含义几乎一无所知，只记得那只融化的时钟。后来才了解到，它象征着时间可以伸缩与变形，形象化地画出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超现实的绘画方式挑战了我们对时间的固有认知。

现实的边缘

人对景物的记忆并非如同录像一般清晰再现，而是一个将景物片段重构的过程。当现实中的景物在我们脑海中逐渐消失时，记忆会经历两种变化：要么变得越来越模糊，要么变得逐渐扭曲，直至破碎不堪。这一过程与水中倒影在风的作用下的变化颇为相似。倒影在风中逐渐模糊、扭曲，最终烟消云散。因此，我们可以在水中观察到记忆消失的过程，同时也期盼我们的记忆能像水景一样重新恢复。

抽象的门槛

随着风力增强，房子在水中的倒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也变得越来越抽象。我们不由自主地试图恢复房子的原貌，将抽象元素还原为具象元素。这让我想起了德国艺术家里希特的作品，他在照片上进行绘画，试图描绘“现实与抽象之间”的景象。里希特认为，这种绘画方式反映了我们的主观世界，既非完全真实，也非完全虚构。

梵高的星空

说起梵高，大多数人可能会想到他的《向日葵》，但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星空》。这幅画中的夜色和黑树影仿佛在跳动，给人一种强烈的动感，就像非洲舞蹈般的生动。夜空中的星星带着迷离的光环，仿佛在述说梵高内心的波动。不知道当时的梵高是否有严重的散光。梵高的画作具有强烈的动感，粗看是大笔触带出的波浪感，细看则是小笔触勾勒出的平行和多向性排列组合，给人一种现代感。

抽象的树林

著名画家里希特以其独特的抽象画风而闻名，他使用刮板创作的竖条纹理常让人联想到树林。通过刮板法，他巧妙地在画布上创造出色彩的流动和复杂的纹理效果，使画面仿佛呈现出树木枝叶和阳光反射的视觉效果。这种技法不仅赋予作品动态的色彩变化，还营造出一种置身于树林中的感觉。这张水中倒影的照片似乎与里希特的作品有一点点相似之处，仿佛有刮痕和光线透射的视觉效果，期望也能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体验。

魔管的气泡

这个水景宛如吹制的玻璃艺术品，似乎每一个玻璃气泡都在魔法管道中不断地向上涌动，它们忽隐忽现，犹如生命的律动。它们仿佛又像铅笔画中的现代机械舞者，其动作时而紧缩，时而舒展，整个身体协调地摆动，如同集体在海里自由自在地踏浪前进。

树木的眩晕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水中的景物能够唤起如梦似幻的感觉，甚至令人感到轻微的眩晕。这种感受或许源于视觉错觉，尤其是当螺旋形景象出现扭曲时。这种现象可能激发我们的感官体验，仿佛枯树在水中的倒影在舞动，旋转的效果更增强了其动态的美感。

水中的线条

敦煌的壁画

水面上的线条散发着金碧辉煌的光泽，令人不禁想到敦煌艺术的辉煌。在佛教文化中，黄金色象征着神圣与尊贵，它代表了明亮的光辉和深邃的智慧。

东方的版画

这张照片总让我联想到东方的版画，但我一直未能明了其中的奥秘。后来我终于悟到，正是黑色使人联想到墨色，而照片的极简色彩更是加强了这种联想，使人仿佛置身于东方现代版画的意境之中。

地理的图形

我拍完这张照片给孩子们看，她们都以为是一张地理图。但实际上，这是一颗桦树在水中的倒影。有时候，人们觉得抽象画难以理解，如果声称这画中是一颗桦树，可能没人会相信。抽象艺术之所以难懂，不仅因为它们非常抽象，还因为它们经过了画家丰富想象的加工。

地貌的图形

我们可以认为这张水景照仿佛是一幅地貌图，但它同样可以被视为一幅现代绘画，因为它具备了构图的线条和纹理。这些线条和纹理能够传达美感，是因为它们与人类的视觉、心理和文化体验紧密相关。只要精心设计，艺术家无需依靠实景，仅利用抽象的线条和纹理，就可以创造出丰富的视觉和情感体验，从而打动观者。

舞

我曾见过抽象派画家雷振华的一幅名为《漫》的抽象画作，那是一片色彩与线条的盛宴，仿佛抽取了各种人物漫画的灵魂，凝练成精妙的艺术符号，让我久久沉醉其中。后来，我在水中也巧遇了《舞》的抽象，水波荡漾，仿若爱尔兰踢踏舞的群舞，灵动的顿足声敲出了诗意的节奏，宛如梦境般迷离。

海洋的蜈蚣

一旦图中的形象唤起我们对蜈蚣的联想，这种印象就像烙印，难以抹去。这既可能是先入为主，也可能是认知偏见。这种大脑的模式识别功能和记忆固化效应，如同思维的笔触，把印象画入脑海。

老妇人的狗

有一次，我被水中不断变化的线条迷住了。拍下照片后，我惊讶地发现，这些线条竟然组合成了一只狗的模样，正讨好地凝视着对面的女主人。老妇人的头发几乎完全脱落，眼睛微微对视，挺着隆起的肚子，瘦瘦的双手有气无力地按摩着上腹，露出的脚仿佛是旧时裹过的小脚。这种意外的联想，如梦似幻，仿佛自然界在悄悄述说它自己的故事。

破碎的美感

在这张照片中，水中的倒影被扭曲得如同达利画中的奇异景象。这种自然界的扭曲仿佛让景物失去了重力，解体后飞向天空，创造出了一种“完美的不完美”，或者是“不完美的完美”。它象征着潜意识的流动，用超现实线条包裹着现实的形状，形成了扭曲的空间，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来审视世界和自我。

事实上，大自然天天都在水中创造出一些人们从未见过的图案。“亚里士多德认为自然美是神的杰作，中国古代称之为鬼斧神工。”美就在我们身边，等待着我们的眼睛去发现，用心去感受和体验，如同晨曦的诗意蕴含在每一处细微之中。

后记

这篇摄影散文是“水中的现实主义与印象派绘画”与“水中的装饰和象征绘画”的姊妹篇，展示了迄今为止我所收集的水中倒影摄影作品。我将继续这一收集工作，在水中探索更多的绘画风格，为读者带来更多新颖的视觉体验。感谢您的阅读，欢迎留下您的读后感。

图文均为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