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人

阿里——小被窝

弟妹（二）春草家一大家人在饭店聚餐。春草高兴的说：“真快，转眼小雨当兵都快四年了，也考上了军校，说假期回来，这不马上就要到家了。”小海却皱着眉说：“父母去世已大半年了，当时我们商定暂不告诉小雨，怕影响他在部队上的工作。可他现在就要回来了，我们怎么向他解释？”小泉猛吸了一口烟又摸了一摸他头上仅有的几丝头发说：“没事，这事就交给我，小雨董事会明白和理解家人的。”狗娃又给大家发了一根烟后说：“我想了，小雨不会怪我们，他也会理解我们，还是让他先回到这儿吧，由我和草来处理。小雨最疼他姐，且最听草的话，再说小雨在部队锻炼多年，我们要相信他会理解家人的良苦用心”他们拉着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家穷命贱，家里没有钱，只有狠劲的消耗身体。那几年春草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隔三差五就住院，父母又怕花儿女们的钱，常撑着舍不得看病，年初一病不起，“临走”时还交给父亲一个一千来块钱的存折让父亲养老和照顾两个小的。母亲得病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母亲病重期间也忽视了父亲，再加上过度伤心不久也跟母亲去了，咽气前又拉着儿女们把存折又交给了他们，让照顾好弟妹，祈求的眼睛到死也没能闭下……春草给小雨讲着父母的事，说：“母亲临走时还含糊的说可惜见不到我的小雨啦，说完眼泪就从眼角涌出……又说有年你和父亲上街，你看到一双球鞋，只因你多看了几眼，父亲去世前还叨唠着这件事……可见父母的心都在儿女身上，他们的爱都是伟大而无私的，这些爱确实太沉重，牺牲了尊严，牺牲了原则，牺牲了自我。”春草和小雨跪在父母坟前，默默地祭拜着，其实小雨心里早已是撕心裂肺。肠在翻腾，五脏六腑都在跳动，随着嘴颤舌抖已哽咽的泣不成声，泪如涌泉……家兴出恶狗，家败长瓦松。小雨站在养育他的家里，才四年没回家院子已荒废，看着那房屋已被无情的岁月残忍撕开多道长长的缝子，好多鸟都在房屋裂缝里安了家。记忆中总是那么高大的房屋好像一下子矮了许多，难为情的卧在那，稍不留神就会有倒塌似的危险。儿时眼中高不可越的门槛已矮小的可怜。唉，万事万物都是如此，从初生、健壮到摇摇欲坠的衰败，这就是轮回。怎能想到在这如此䆽罅的地方，当年竟能养育那么大的一家人。院子里的土墙已倒塌的无了踪影，原先坚硬的地面现已被岁月剥蚀的卷起一层层老皮，就连那嫩绿的青苔也爬满了院子，甚至屋顶瓦片上的瓦松也在墙角定居。曾那么高大干净的房屋一下子就衰败了，静静地卧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自己小时栽的树已密密麻麻的罩住了整个院子，连阳光都很难照进院落，构树也疯狂的抢占着领地。站在院子里总能浮现出和父母及家人一起干活、吃饭、拉家常，甚至还有淘气挨收拾的情景。闭上眼就能听见母亲忙碌时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隔壁邻居黑牛打骂孩子的吵闹声……时间走的太快，忽然发现曾经以为长大是多么的遥远，现在却发现童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走的不认真，只顾看风景却丢了最珍贵的亲情，好惋惜，怀念已逝的父母，好想他们……“我就像是咱家里的一只老狗，虽普通而平凡，也没有多大本事，但我会尽心尽力的为咱们看家护院，稍有风吹草动，我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沙哑而颤抖的声音会立刻撕破长空，虽然家里并没有什么，但我还是会竭尽全力的看守。你父亲就像一头老弱的黄牛，已瘦的没有了力气，但还是坚持劳作，那副老骨头只要能动咱们就会有吃喝。记得那个饥荒年代，做一大锅饭，大人还没来得及盛，就被一群孩子抢光了，孩子多口就多，成天就为吃饭发愁……劳作了一生虽没有积攒下什么，能把你们七个孩子养大，我已很知足了。”迷糊中小雨又想起年迈的母亲给他讲的这些话，看着如今院庭荒凉破损凄惨，门庭已破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伤感心酸，想到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呼唤，鼻子一酸泪又涌了出来。面对这个生他、养他、育他让他难忘的地方，如今却让他如此纠结心疼的放不下，正如那句诗文描写，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侵满院，一股辛酸入喉来。忽忆当年高堂在，也曾灶头烧锅台。恍觉如今形影只，家中无人诉情怀。异乡漂泊几十载，再回故乡成外人。门后空留教子棍，已无叮嘱寒添衣……这片黄土地上的人很重孝悌，评价一个人一个家庭，就看孝敬父母如何、兄弟姐妹间团结的如何，因为这是做人和处事的根基。时光易逝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子欲孝而亲不在，行孝需尽早，劝天下儿女常回家看看，陪父母聊聊，和老人转转，善待父母是我们一生的功课，善待父母也是在善待自己，愿岁月能善待好天下的父母。春草看着弟弟，曾那么柔弱的身体现已结实有力，人也更加成熟自信沉稳了，心里也非常高兴，陪着弟弟走访完亲友就一块回到了县城。小雨总是把阿里说的很美很神奇，说那里的民族很朴实，见了当兵的都会真诚的说解放军呀咯嘟（藏语“好”的意思），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那里的天真蓝，那里的白云就如在身边眼前，伸手就可以抓抱，说那里天空中的彩虹就好像从地上长出来的，嫩生生的，弯着圆圆的腰又垂落在地上，说什么美丽圣洁的班公湖、狮泉河、羊尾山、冈仁波齐、喜玛拉雅……其实满腹辛酸泪只有让自己忍受，人都不易，谁不是满怀心事却欲言又止？幸福时刻总是很快很短，小雨在县城也是匆匆忙忙的看望了一些战友，还幸福的寖泡在浓烈的情谊之中，却要归队了……小妹考上了大学，过几天就要去上海读书了，大哥按乡俗要给已故的祖宗们报个喜。各地习俗不同，在这里给已故人烧纸，必须先用真钱在烧纸上面印一下才能烧。看他认真的拿着一张面额较大的真钱，先在纸钱上比划排列一翻，做到心里有底，又小心的把那刀本来就不厚的纸分成三份，然后把钱在纸上对齐放正铺平，再用一块木板压在钱上面，还要用榔头敲打一下，心里好像怕印不到底，又敲了几下。挪了一下位置，还要紧挨着上一次放钱的位置，继续认真的打印，直到把那三叠纸打完……这是小妹第一次出远门，一家人都不放心，可小妹坚决不让大家送到学校。春草提前就去了趟西安，提回来两个包，说是特意给小妹准备的。这两天小妹在城里和春草住在一起，春草看着小妹都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小毛丫头一下子就大了，还要上大学，这是她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她搂着小妹，小妹不好意思的靠着她，这也是她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与小妹畅谈，不知怎么有那么多的话总是说不完，夜已很深了，她们还在那亲切的说着。第二天，一大家人把小妹送到西安，上了火车却看见小妹哭了，搞的大家都抹起了眼泪……一个月后小妹来信了，儿子楠楠打开信给妈妈念到：姐，您好！我已到学校一个多月了，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离开家，又跑的这么远，让您们操心了。姐，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学校环境很优美，同学们学习也很努力，一大早起来外面就有好多学生在读书，我们踏着晨露，在太阳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了，所以我会努力的绝不会让家人失望。姐，其实从小您就像妈妈一样疼爱着我们，尤其是我和小雨哥，记得那年我俩上高中家里没有钱，父母让我们辍学，因为家里的情况，我俩都没有反对。是您拿着钱硬把我和小哥从田间地头送到了学校，我知道那时您也正在最困难时期，钱不知您从那借来的。姐，我很感激您，没有那次我们现在就和村里其他孩子一样在外打工、成家、生孩子了。姐，谢谢您，虽有些见外，但我还是要说谢谢您我的好姐姐。姐，我知道您没念多少书，可您总是看的那么远，远的我有时都看不到；您总是那么坚强，坚强得让我们总是能有依靠。姐，从小您就是我心目中的榜样；姐，虽然您念书不多，但您在社会这所大学里上的最好，姐，您才是最优秀的。姐，我知道您吃了好多苦，那种苦一般人是很难咽下去的，它比黄连还苦。姐，我要您幸福，要您生活的健康快乐！姐，您的小妹爱您，并祈祷您们幸福。姐，我知道您最辛苦，但您还是要挤出时间来教育两个孩子。他俩虽比较调皮，但还是很聪明的。我们虽不欣赏甚至还讨厌那些抽烟、打架、不听话的调皮孩子，但他们敢闯肯干重实践善交流的能力非常强，这也使他们成了不少事，所以教育孩子重在引导。养育孩子不是简单的金钱保障，有时甚至要下大功夫去纠改一些坏毛病。人都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让孩子适当的吃点苦，过些紧日子是有好处的。在教育孩子时要“严不伤人，爱不溺宠，严之有理，爱之有度，更不能急于求成”。教育孩子其实就和您做饭一样，重点是掌握火候。姐，我相信您，您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妈妈。对了，姐，还要谢谢您给小妹准备的衣物和用品，小妹穿上就连城里的同学都夸我漂亮。姐，还有好多话想给您说，可是就要上课了下次再说吧。姐，祝您及家人幸福！爱您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