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 李孝维 </p><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名叫叶朝珍(见图一)，叶是她的姓氏，朝是我们李姓字辈。为什么呢，因为母亲小时候就在三铺李家长大，名字跟着李姓字辈起。 </p><p class="ql-block">一、勤劳母、睿智妈 母亲祖居二铺村叶家院(现七眼桥镇)，因家遭不幸，两个哥哥(我的母舅)相继去世，母亲一家就投靠姑妈(我的祖母)，迁到三铺村居住。母亲长大成人后，家务、农活、针线都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她与父亲相互爱慕，外祖父和外祖母商量后就让她们成婚了(图二：父母生前合影)。母亲一生共生育子女九人，我的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家庭环境都很差，我上面的四个哥姐和下面最小的两个弟妹都幼年夭折，有幸存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兄弟仨(图三：三兄弟合影)。</p><p class="ql-block">母亲的一生虽遭遇诸多不幸，但仍然像父亲一样坚强和勤劳。她除了帮助父亲耕田种地，喂牛、猪、鸡外，还要缝补一家人的衣服，孝敬三个老人(祖母及外祖父母)，照料我们三兄弟，因此一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和休息时间。</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四十年代，我家靠租种地主的十几亩田地也不能维持生活，父母就开始采用土法酿酒、用酒糟喂猪出售来维持生计。值得一提的是，我家酿的米酒、包谷酒，由于酒香味淳，度数适中，很受上邻下寨、街妨邻居的喜欢，销量不错，原因是酿酒的整个过程全由母亲掌控，因为父亲不能喝酒，也不能品鉴酒质，可见母亲不仅勤劳而且睿智！ </p><p class="ql-block">父母虽然没日没夜地忙碌，但家里的生活仍不富裕，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活，原因是苛捐杂税多，饲养的猪有时也会患猪瘟等疾病而成批死亡。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母亲生育的4𠆤男孩均不幸夭折，因此，我出生后，得到了母亲更细心的呵护，她再忙再累也不会让我冻着、饿着，如果我稍有不适就会马上请医生检查、治疗，可是我并不“领情"，还是三天两头生病。母亲经常彻夜不眠，晚上抱着我踱来踱去，实在是撑不住了，就依靠着房间里的“柱头”打个盹，当听到我的哭声时，母亲马上惊醒过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母亲曾对我说，“你死过两次”。每次看到我没有了呼吸，母亲就嚎啕大哭，也许是那悲痛欲绝的哭喊声惊动了天地，过了一会儿，我又慢慢张开了小眼，凝视着母亲，眼角涌出两粒豆大的泪珠。母亲也曾说，我两岁前把大人(父母)折磨得够呛，心想即使我能有幸活下来，可能也是傻子，没想到，我不仅活下来，而且身体还不错，读书也很用心，真是“善有善报”，“苍天不负有心人”。听了母亲的讲述，我深知天下父母对子女的爱真是比天高比海深！</p><p class="ql-block">随着两个弟弟的相继出生，母亲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天天辛勤劳作，心里却满是幸福。农忙时，母亲白天下地劳动，晚上给我们洗补衣服；农闲时，上山挖草药、砍柴卖；冬天到了，白天挑煤卖，晚上她还要为我们打(编织)草鞋，当母亲用力勒紧草鞋的草绳时，双手的裂口绷得更大，鲜红的血液流到草鞋上…</p><p class="ql-block">我母亲心地善良，与街坊邻居和睦相处，从不与他人争高低，而父亲则性格刚强，说话办事总是直来直去，见不得魍道人，有时还会与别人吵架，甚至打架。每次看到父亲与别人吵架时，母亲总是好言相劝，当父亲忍无可忍与他人打架时，母亲则奋不顾身劝架，有时还会被误打。如此善良的母亲，一直得到街坊邻居的肯定与赞扬。</p><p class="ql-block">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民不聊生，很多同学都辍学了，母亲对父亲说：“再困难也要让冬发(我的乳名)读书，只有读书，长大才有出息。” 1961年，父亲由于营养严重不足，全身浮肿，行动困难，但仍然坚持为生产队放牛，抢“工分”。看到父亲行动艰难的身影，我十分心痛，决定停学替父亲放牛；母亲开始不同意，我解释说，我只是暂时停学，等我爹身体好转后我还是要去读书的，母亲这才勉强同意。 1964年“小升初”，我考上了安顺二中，此时，我的两个弟弟也在上小学，父亲说：“三个儿子都读书，我实在负担不起，老大考进安顺二中不容易，不让他读中学，不仅可惜，也会耽误他一生；不让老二、老三读小学，也对不住他们，这怎么办才好呀？”母亲说：“再难也要让他们三兄弟读书，不读书会影响他们一辈子。”从此父母只有拼命劳作，累得不成人型，他们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干活，才能维持一家人的最低生活，特别是母亲，每天都像陀螺一样运转，乌黑的头发长出了少许白发，身躯似乎变得矮小些，行动也不如以前那样灵活，真叫我十分心疼！</p><p class="ql-block">二、老骥伏枥 母亲把我们弟兄三人的婚姻大事张罗完后，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她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更忙了，因为她除了下地劳动，还要给我们带孩子、做饭、喂猪。生活虽然很苦很累，但她心里十分幸福，因为她看到了家人前进的步伐、生活中温暖的阳光！</p><p class="ql-block">我二弟性格暴躁、爱喝酒，醉酒后会闹事，甚至打骂妻儿，母亲总是等他酒醒后好言说教。 我妻子年轻时脾气也不好。遇不称心的事，就甩砸东西，吵闹不停，有时还对母亲发脾气，母亲总是忍让着，不与她计较，并对我说，她就是脾气不好，心不坏，让她发发牢骚就好了。我们家因为有这样贤良的母亲，家庭团结和睦。时至今日，我们弟兄三家一直互帮互助，为街坊称赞。</p><p class="ql-block">1976年5月，我妻子因生产住进七眼桥卫生院，由于盆骨狭窄，不能平产，打了几针催产素也没有什么反应。母亲对医生说：“大夫，我的儿媳妇可能不能平产，要动手术才行。”医生杨淑兰却说：“农村老太渣渣惊惊的，不要慌，等等看。”此时正遇上安顺地区医院(现安顺市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来医院检查工作，我母亲央求检查组的许医生帮忙诊断一下。通过检查，许医生作出立即转院的决定。妻子被送至安顺地区医院妇产科时，病情非常危急，主治医师冯碧霞立即实施剖宫产手术。母亲和我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了3个多小时。医生走出手术室，对我们说：“由于病人转来我院之前催产素使用过量，孩子已死于腹中；大人虽然得救，但很危险，正在抢救。”</p><p class="ql-block">我妻子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经过多天的折磨，奄奄一息，生命体征十分微弱，不得不继续治疗两个多月才出院回家。如果没有医务人员的几次抢救和母亲的全程陪护，我妻子可能早已命归黄泉。我还记得有一天，岳母到医院看望妻子，见状后十分痛心地对我母亲说：“巧云(我妻小名)看来好不了，不抢救了，就让她走吧，免得你家破财、她遭罪。”母亲回答道：“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家都要把她救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母亲的言行感动了病房里的病人及其家属，也感动了医护人员。妻子终于活下来。现在已经70多岁了，身体依然硬朗。这结果除了医护人员认真贯彻救死扶伤的方针，精心诊疗外，与母亲的细心照料也是分不开的。 两年之后，母亲又陪同我妻子到地区医院生。孩子。手术一个小时后，医生到病房征求我们的意见：“病人通过剖宫产，生了个女孩；剖宫手术最多能实施三次，家属需要决定现在是否作结扎手术？”我还没表态，母亲立刻说：“生个女孩也好，儿媳身体状况不太好，请医生给儿媳做结扎手术吧！”医生又接着问我，我也马上回答：“我妈都表态了，我还能有不同意见吗？请给她扎了吧！"医生和病房里的人都说：“老人家想得开，真了不起！”是啊，母亲打破重男轻女传统观念的决定，对于母亲她们那一代人来说，真的很了不起。</p><p class="ql-block">三、重情义，不弃孙女婿 母亲80岁的那年，我女儿准备订婚，未过门的女婿齐维衡突发癫痫，在安顺市医院、贵州省医院住院几次都无效果，而且无法确诊病因，当时街坊邻居都劝我家退婚，以免耽误女儿一生。母亲却说：“我家不做绝情之事，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们都等着；小齐还活着，我家不能退婚，不能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母亲的话让街坊邻居十分敬佩。在我家送齐维衡去北京天坛医院治疗的当天，街坊、亲戚都来送行，支持母亲的做法。对自己亲生儿孙的关爱，是中国父母都能做到的事，但对一个未过门的孙女婿如此重情重义，不离不弃，不要说农村妇女，即使是受过多年学校教育的人，也未必能做到，然而我的母亲却做到了，所以说，我母亲不仅慈爱，也是一位伟大的中华女性！</p><p class="ql-block">四、知大限，爱孙女 九十年代后，年高的母亲虽然很少下地干活，但我们弟兄三家的家务事还是母亲承担，除做饭、喂猪外，还要给孙子们补衣服，补书包。父亲去世后，我请母亲到我家居住，不用在我们兄弟三家轮流生活。母亲考虑到两个弟弟的负担比我重，同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但她坚持要到我家对面的老屋居住(即吃住分开)。我知道这是母亲怀念父亲的具体表现，毕竟她们同甘共苦几十年，我就顺了老人的意，照此办理。她天天坚持到两个弟弟家做饭、喂猪，忙个不停。2000年，母亲年越八旬，体力不支，我们不再让她做家务，但她还是要到两个弟弟家走走看看，饭做了没有？猪喂了没有？假若有什么没做，她仍然会为他们做完。母亲就是这样，只要自己还能走动，总是闲不下来，心里时常牵挂着子孙。</p><p class="ql-block">2003年8月下旬，母亲感到身体不适，我请医生给她治疗，打了几天针不见好转，母亲对我说：“孝维，你不要再请医生给我打针了，我体温又不高，只是觉得全身无力；以前生病打两天的针就好了，这次怎么打了几天的针都不起作用呢？看来我是要走了，不要再继续给我打针，不要再让我的皮肉受苦吧。”我服从母亲的安排，不再给她打针、输液，每天换着口味做菜给她吃，让她多享几天福。9月后，母亲不能下床，二弟上来看她，对她说：“妈，你到我家去吧，哥哥们服侍你很久了，就让我服侍你几天。”母亲说：“我要到下面的老屋老去(逝世)，因为今年大孙女鸿雁要结婚办喜事，我不能在你哥家老去。我要等你们种完小季(小麦)后，才搬去你家。”9月15日傍晚，母亲吃过晚饭，二弟夫妇又来接她，我对母亲说：“妈，你既然想到下面老去，他们来接你几次，你就下去吧！？”母亲说：“即使你们今天不劝我，我也要下去，是时候了。”</p><p class="ql-block">二弟把母亲背到她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二弟说：“妈，我再烫一碗饭给你吃？”母亲说：“那就再吃你家一碗饭吧。"二弟把烫好的鸡蛋饭端到母亲面前，母亲慢慢吃了几口，说：“好吃。”这时街坊邻居闻讯赶来看她，一屋子都是人，母亲和邻居们不停地交谈，精神尚好。我对田有柱老师说：“看来没事，今天走不了，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去我家坐一会吧。”我俩在家坐了大约一个小时，侄儿来喊：“老伯，太(对祖母的尊称)要走了！”我们赶快来到二弟家，他们已经把母亲扶到堂屋中间坐着；母亲看到我，慢慢闭上了双眼，安详地离去，与我们永别了。说来也巧，母亲和父亲一样，似乎知道自己何日大限来临！ 我的母亲虽去世二十多年，但她伟大的人格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鼓励我们为人和善，处事认真，热爱生活，砥砺前行；我用这简短的文字，实在难以表达我对母亲深深的爱，但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子孙后代铭记母亲的善良、勤劳、睿智及崇高品德，并世代相传！ 2024/05/06 杨有挺改写于女儿杨洋天津的家</p> <p class="ql-block">母亲生亲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