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送 礼</p><p class="ql-block">“眼瞅着就快过年了，你就辛苦辛苦，把东西送过去吧，今天市里来人检查环境，我得早早快去。”出门前，我边穿鞋子边对媳妇说到。</p><p class="ql-block">前两天出门遛狗，一不留神，小狗挣脱手中牵绳，跑了出去。恰好3门的老张头出门遛弯儿，可能是吓了一跳，冲着小狗及我嚷嚷起来：“真是主多大奴多大。书记大人家的牲口在小区真是横冲直撞，出气都比一般的粗。”</p><p class="ql-block">我赶忙上前陪着笑，“叔，叔，我真是没攥住绳子，刚才吓着您了吧……”</p><p class="ql-block">老爷子眼皮儿都没抬，手指着我家的那条小西施贵妇。“你看，这畜生叫得还挺欢实，真是狗仗人势。”</p><p class="ql-block">“叔，叔。您别生气，回去我就把它送乡下去，省得让您听着心烦，看着碍眼……”我满脸赔笑，一种从未有过的被无视、被戏弄感让人心火虚生：我都这么道歉、赔罪了，别说什么书记不书记，哪怕我就是站在您面前的一个小白人，您也应该抬抬手，给人一点薄面吧。况且小狗一跑还没挨着碰着你；咱们左邻右舍的住着，谁还没点面子呢？您也是个退休干部，一般事理想必比谁都懂，咋今天……</p> <p class="ql-block">小区里散步的人三三两两聚拢来，静静瞅着张老爷子不管不顾的大放厥词。刚才那乱跑的小狗，似乎也感受到了压力，这回它是不跑也不跳了，蔫头耷脑卧在人们脚下惶恐不安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p><p class="ql-block">“张老头，大清早啥勾当啊，咋还不依不饶了？走，咱俩转转去”平时和张老头要好的老李头挤进人群，一把拽住张老头就走。“我没说别的，官升气长，奴比人强……”张老头虽被拽着胳膊，嘴里仍旧不干不净。</p><p class="ql-block">望着两老头远去的背影，其他人忙安慰我：“他说他的，咱又没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揍是一仇官仇富的混账，你理他干啥。” “一家子都一个德行——欺负人。老的为老不尊，小的为富不仁，别理他。”</p><p class="ql-block">上楼时，我感觉到心情沉重。就今天而言，没说出格的话，没做出格的事。个别群众为啥对咱还这样的态度？难道我们平时作风还不够严谨，不够检点，让一些人对我们平时看不顺眼隐忍不发，往往到事上见？</p> <p class="ql-block">当镇委书记已经有20多年了，始终坚持群众路线我问心无愧。工作上的事能够得心应手，那涉及到个人私生活或私域空间，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我思忖着。</p><p class="ql-block">回到家，老婆见我脸色难看，就顺便问了问。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听完讲述，老婆一点也没感到奇怪，反倒是问我，你不知道吧，他们一家在小区里那是“横.行.霸.道。”</p><p class="ql-block">“非要在绿化区里开荒种菜，人家物业管还不服不忿，三天两头找人打架生气，这回好了吧？物业打跑了，门卫没有了；这张老头倒是早有打算——想做做门卫，挣挣物业管理的钱。你说这是不是损人利己咋的？</p><p class="ql-block">之后就找这个，找那个，小区业委会委员哪能同意呀？结果就跟这个打架，跟那个翻脸……你平时总忙于工作，小区里的事谁还不是心知肚明？他们爷们的勾当哪个不是一眼就看穿？”</p><p class="ql-block">原来是这样。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凉。“那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我倒是白捡了一回呗？”“那可不。”妻子白了我一眼。</p><p class="ql-block">“那你这样，老爷子不是爱喝两口么？待会你把晓峰(本人小舅子)拜年拿来的酒给老爷子送去，顺便替我说说好听的话。”</p><p class="ql-block">“我没空。再说人家现在在气头上，你送礼给人家也是白搭。”“那你平时抓空，找时间。年底一到，镇里确实忒忙……”我涎着脸，跟夫人放着赖。</p> <p class="ql-block">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发动汽车，刚想离开小区去上班。一张熟悉却让人后背发凉的老脸贴在左侧玻璃，“走啊，书记。”</p><p class="ql-block">我赶忙摇下玻璃，随手递上一只烟，“叔，您起得真早，您也忒勤勤了。”</p><p class="ql-block">看样子，小舅子的那两瓶酒还是起作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