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你到底砸缸了没有？

一清

【一清欢乐禅12】

　　司马光听了这样的问题会不会蒙圈？

话题是北大网红教授赵才女与观复博物馆马未都马大爷的一场辩论引起的。是山东卫视“我是先生”的一期节目内容。应该说，这两位都颇是满嘴跑马车的主，口才大大的有。但最终谁胜出，就要看谁更有辩才了。

　　赵才女有点类似于英国铁娘子马岛获胜后余威伴身来北京谈香港归属问题的那种气场，以其惯有的语言节奏头头是道地说到司马光是如何机智地砸了大水缸从而解救了落水小朋友的。

　　因为说得太过激情太过生动，好像赵才女就在现场全程观摩了司马光砸缸过程似的。

马爷是个侃爷，才女你的话锋气势都超侃爷好多倍了，马爷不干了。

　　马：“你确认司马光砸了缸是吗？”

赵：“是的。”才女还颇有几分权威地补充道，“这个故事最早记载在《墨庄漫录》里，当时还有人将之画成了画，因此，我认为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不是上过百家讲坛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总是信手拈来地一些所谓出典，以证实权威自随。其实最早的记载是《冷斋夜话》（这里咱们不将话题“外溢”了）：

“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

——小学三年级课本上的这段话最初的出典在此。

　　听罢赵才女的肯定回答，马侃爷一乐，说，“那我就要问细节了。司马光用什么砸的缸？”

赵才女斩钉切铁地答：“石头”。

马：“你确定是石头吗？它怎么可能就不是锄头，或者砖头呢？证据？”

　　赵一时有点蒙，这侃爷是不按套路出牌呀。尴尬了好一会说：“马同学可能走得有点太靠前了。”

马爷穷追不舍，流水般地对应道：“我没有（太靠前）。我现在是在反证。我问，司马光打破的是什么？是缸？对不对？我告诉你，在宋代，淹人的大缸，那么大尺寸，烧不出来。你今天在全中国的文物系统中，找不到那么大的缸是宋代的。”

　　赵才女傻眼了——连这种缸都没有，你让司马光拿石头砸个寂寞呀。

“马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了气氛融洽，赵才女不得不说了一大堆漂亮、带有恭维性的话，节目组为了让辩论看起来还算平衡，合成了热烈掌声终止这期节目。

　　赵才女这次应该长了记性，一开始就说宋代杨家将的事迹是三分真七分假，其指点江山的口气生生将评委台上的无脑评委无端头地弄出无穷多的彩虹屁。你又接下来说司马光砸缸才是真的，是历史的真实——你如此能包打天下，在类似马爷这样的老炮面前，真是胆肥啊你。

　　事实上，马爷关于宋代有无这么大的缸，也是有问题的，但现场对辩过程中马爷那沉着气场，是才女难以对冲的。所以，如果要总结二人输赢，赵输于骄傲，马胜于心机——在赵才女抡着大板斧口水四溅之际，马爷就为才女挖下了深坑，赵不察，顺溜跌入而无法自救。

　　以上大概就是《我是先生》这档节目的基本过程和内容。

司马光啊司马光，你倒是应一声，您老人家小时候到底砸缸没砸缸？

　　其实，讨论砸没砸缸或宋代有无这大的缸，以及是用石头或用锄头砸的，这事真的不重要。成千上万成万上亿的小童子变成大人、老人，接着又换了一茬重复着童子、大人、老人，一路走来，也并无几人怀疑过司马光的砸缸之举。小学教材上有此短文，或者包括宋史、宋以后的正史野史有关于司马光的这故事，无非是告诉世人一个道理。

　　这故事，旨在教育后人临危不惧、善于思考和果断行动。

　　马爷的观点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如果囊萤映雪、曹冲称象等这些少儿励志故事等都需要去证实其“历史真相”，那就真正让人无语了，赵才女所犯的错误就在于此。

　　不要试图去追求所谓的历史的真相，历史是人写的，记住这一点了，很多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争论也就不值得面红脖子粗的予以投入了。历史的“真相”往往只存在于当下的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