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中奔波

Chad SHI

跑去澳洲就是落得个寂寞 —— 经年网上流传着这么句经典。 本公子是小曹，是一棵不折不饶的小草。我来自山东的山里，初中一毕业就跟着村里老乡去大上海的姐妹——大苏州接受了考验五年，所以寂寞算个球，澳洲那边的钱好赚就行。 办理澳洲签证的艰难、繁琐，以及自己内心的剧烈斗争，一茬一茬的，人家经受的我也都逃不掉。得知我拿到签证了，家里长辈们百般阻扰，几个代表急匆匆地赶来苏州要把我的护照给撕了。我怎么会放弃？？？他们给了我这副身体，其他啥也给不了，我要去创造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尽管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啥，但钱，钱，钱永远是第一位的。某个作家不是说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感谢当今网络——信息丰实，成行前让我收集了诸多的信息。一个个关卡连同一个个答案能记住的都记住了。2023年2月初的某个早上我提了个小行李箱顺利入境澳洲，悉尼机场里忙忙碌碌的员工及熙熙攘攘的旅客集全了人类的各种肤色，叽里哇啦的各种语言以及四处悬挂着的英文标识让我实际体验到了啥叫“两眼一抹黑”…… 我站在卖手机卡的店铺前愣了两分钟，努力地让自己回过神来…… 对，第一件事是需要买个手机卡，看着店里一个大叔长着一副中国人的样子，我就问：“Chinese?” 他直接回答：“你要买手机卡，对吗？” 老天，真是上帝保佑！ 手机能用了，赶快打开“今日悉尼”找房子。网上说了，就找“金时”那个区的，那是大中国来的蓝领大师傅们的首要聚居地，所以我挑那里的便宜单间一个个地打电话。从机场直达“金时”的公车也就半个多小时，我很高效地预约到了三个房源去看…… 第一个，要两周后才能入住；第二个，房客也还没搬走；第三个老房客把房门给锁上了……继续找，电话没人接的，说是今天没空安排看房的，房子已经被租出去的，说好了一小时能看的却被放鸽子的……妈呀，天都快黑了…… 咋办？除了继续打电话，别无它选…… 终于，又约到了一家……这个房子一进门就是一个长长的画廊，我心想，“哈，还挺有逼格”。房子看着是新装修的，房间也已经空着了，这个房子确实是今天看到的最好的一个，我就爽快地说：“我就订了吧，今晚就能住的，对吗？” 房东愣了一下，“哦，你今晚就要住？”“你今天刚到悉尼？” 啊，这房东的眼这么毒？我脱口而出：“您咋知道？” “这不很简单？你拉着行李箱，还穿着西装！”房东一针见血。不瞒你说，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给每个房间还都起了雅号，我这间叫“诸葛庐”…… 房东紧接着说：“事情也巧也不巧，半小时前刚有另一人看过了说要定，他答应一会儿回家后转定金，如果他今晚不转订金我就给你。” “你这不还没收到他的钱吗？”我开始有点急了…… “我知道，但我既然答应他了就等他一晚吧，诚信很重要的”，房东答道。我来澳前听说诚信社会的人如何如何，听着这个房东说的也像是真话。此时，房东又接了两个要看房的电话。唉，没想到在悉尼找个窝那么难…… 我只能跟随房东的说法，“好，谢谢房东，那我等您通知吧，我今晚先去朋友那里挤一晚。”我骗了房东，也骗着自己……我在悉尼哪来的朋友？ 我拉着我的小行李箱慢慢地走去区中心广场（早上下车那儿），累了…… 很是迷茫……希望上帝再次眷顾我，让我能租下这个房子。坐了一晚的飞机，找了一天的房子，仅喝了一瓶水，这万里长征的第一天 —— 艰难的开始。一直听说国外的垃圾食品是肯德基——便宜，行吧，还是去那里买包炸鸡块来裹腹吧！ 夜真的已经晚了，我今晚的住宿注定是在露天了。挨着广场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我拉着小行李箱在里面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几张长条椅在静静地等候着我的挑选…… 好，这张，就这张，就你啦，因你在的那个角落最暗，所以今晚就要辛苦你一晚了哈…… 我的上帝啊，难道您要安排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让我找到安身之处？ 我半躺在长椅上，一只脚没忘搁在行李箱上保护着我全部的家当。我在心里用费翔的声音给自己唱着《小草》…… “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最后一个房东来电说，“这个房间我决定租给你了，因为那个租客又说是要一周以后才能付订金……” “哦，好的好的，感谢房东，我明天早上八、九点就能过来”，内心的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真想问问能否今晚就过来住，我的嘴张了几次还是闭住了，“唉，谁让我说今晚在朋友家借宿……” 夜真的很深了，我躺在了长椅上真想抽根烟，可是哪来的烟？我仰望着星星，安慰自己，“等我有钱了，我要每天尽享美酒佳肴，对，还有每天一包中华牌香烟……” 然而，悉尼这大夏天的，我成了蚊子们的佳肴…… 突然，广场上传来哇啦哇啦的声音，似哭似笑又似在唱歌。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我立马警觉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去找那个声音—— 广场路灯下有一黑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上下挥舞着在边唱边跳…… 哦，原来是一醉鬼。约莫半个钟后，他踉踉跄跄地走了，我也就跟着解除了随时撒腿跑路的姿势。 整晚，我迷糊着、半醒着、不停地拍打着脸上那些讨厌的蚊子……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了我悉尼的第一个家，房东笑脸相迎，侃侃而谈，以长辈的口吻奉劝着我：“能来澳洲不容易，在悉尼只要能吃苦一定能挣到钱，但“赌”和“毒”千万不能沾，切记！” 房东给我打开了澳洲的第一扇大门，我当然感激，我奉承道：“房东您真儒雅，一看您就是个好人……” 落下了脚，我急忙上去“今日悉尼”找工，还有微信的各个悉尼打工群，还有让抖音里的几个网友问问他们工地。 很幸运，群里正好有一个老板需要小工，答应早上5:30来接我。如愿去了，活很累，但对于我初来乍到的一枚草根，哪有选择，但至少这一天下来收获了$250澳币，比我来前挣得多得多了。听说熟练小工的行情已经一天$300，我一定也会有的，瞧瞧，我有的是劲。 接下来，工地的活我去试了多种，什么做瓷砖的，钉石膏板的，做地板的，能试的都去试…… 好心的室友们就开始劝我盯着一样做，做精了才能从小工升为中工再升为大工，但我想着，“不到处试，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工？” 头三个月，我不停地换工换老板，各种活、各种人真是千姿百态，有的老板骂骂咧咧的，有的工友尽欺负新人，有的老师傅特好色……不过，在来前我也什么鸟都见过了，所以一切见惯不怪了。 咱黄赌毒不碰，澳洲又没其他啥花天酒地的消费，所以三个月下来我就存了些钱。驾照我早早抽时间考过了，所以我现在需要有一辆代步的车，不然总受限。三下五除二，买了个十五岁的丰田花冠，在室友和房东的帮忙下全部手续两天就搞定。哇塞，终于可以自由驰骋了。 工友小龙看到我有车了，下班直接连催带哄地让我一起去红楼。妈呀，我这没吃过腥的猫，让我去这种地方？小龙嘴贱，“你这都二十二岁的人了，还不去做个真男人就太没用了”。被他这一激，我就硬着头皮去了。甭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左右了我一小时，我靠，还收了$300澳币，不值真不值。相比，我业余还是刷刷抖音看看剧来得开心。等我再长个几岁，我就好好找个喜欢的女人，生些孩子，尽享天伦，哇，梦想的未来很美好。 没过多久，一个周日，我去那个第一晚露宿的公园闲逛。刚在第一晚睡过的凳子上坐下，一个传教的大妈递了一传单给我，然后就跟我说怎样才能以后升天堂，我都认真地听了。 往后的每个星期天，大妈都邀请我去她们教会，我都去了，教会里的人对我都很好，牧师还给我一对一的辅导，每次回家我都会认真地去完成牧师布置的作业。 有一天，房东问我：“你真的已信教了？” 我答：“我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 看来我还在迷糊中…… 房东又说：“有个信仰是好事，至少信仰可以让人有个底线。针对你的情况，教会里的哪个大妈若最后成了你的丈母娘就那是你的福报……” 后半段话，听着更实用，希望我有这个造化，上帝保佑！ 日子一如既往，起早贪黑地过着，工地上受点伤是常事，那天我一脚踩到了一枚钉子，卧槽，半根进了肉，我咬着牙把它拔了出来，随即怏怏地回家去了。房东知道了，劝我赶快去打破伤风针，说不然很危险。我说没事，这不是颗生锈的钉子。嗨，我是棵折不断的小草，这点伤算个啥？而且在悉尼咋看病我都不会，我相信我一定没事的！一周后，脚没那么痛了，我就跟房东开玩笑说：“我没死，应该是没事了，哈哈哈”。休养两周后，我继续回到工地，该干啥干啥…… 数月很快消逝了。经过双方选择，我最后选择了做石膏板这行，我就准备这么一直干下去，真的。后来升为中工了，还得继续努力去成为大工，会的，一定会的。 我最近期的目标是买一个丰田的霸道，只要二手的就行，现在已经攒下了半辆的资金，我的双手会很快成全我，天道酬勤！ 风风雨雨已经来澳洲一年多了，往后还是这般星辰往复，但这就是生活，真实、苟且。我决定去澳洲其他城市看看不同的风景。告别悉尼的家时，我才告诉房东我第一晚在公园睡了一晚。房东睁大了眼，“啊？你那天咋不说？哪怕那个房间被其他人订了，我也会收留你在沙发睡一晚，我怎么会让你露宿街头？” 我知道，房东是个大善人，我也是好人有好报！愿天底下所有好人一生平安！ 2024年 5月19日Chad SHI 书于悉尼 *** 小曹于2023 —— 2024口述，这是真人真事，所以这是纪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