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肃静的悼场,我跪在灵堂前的石阶上,泪水涌过脸颊,滑落在撑跪的手指上,如漫过心脏时的冰点,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此刻的泪涌,不是一时生活中的微波,那苦涩与悲闷,正是生命在数落岁月中的煎熬与痛楚。堂下道师超度的经文,是离愁人震颤的心律,从天堂滑落地狱的凄婉。</p>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生年,还是从舅舅口中得实的。母亲生于1931年,曾经以来,我与兄弟姐不能详知母亲的生年,一直耿耿于怀。我们在生活中跋涉,去努力领悟生命的真谛。母亲也未曾在我们面前叹息,是一直在期想少女无限憧憬的美丽未来,用早春的温暖气息唤起花蕾绽放。如母鸟用调理好的清脆声,为这一片森林引喉清唱,加油每一朵含苞欲放的希望。我们是在这一声声的护佑声中跌倒、爬起,秃废、振作坚强,从未作倦乏姿势。记得有一次父亲戏笑母亲:口袋里总有几粒稻谷,嘴谗了便吃几粒。这一句话,我当时竞也以为母亲喜欢吃零食,而未完全彻悟家里的零食只有稻谷。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里,零食是奢侈品并不夸张,而真正奢侈品的零食,母亲又怎舍得自己吃呢?她有四个子女啊。</p> <p class="ql-block"> 哀曲声似池塘上的衰风,一泓死去,几树凋败,如遇秋霜的凄惨气息,哭泣捶胸、葡伏哀挽。母亲面带微笑的遗像,静静注视着我们。家族、亲戚的悼词似击响的擂鼓,用受伤的拳头击向流着殷红鲜血的心脏。悲痛与压抑在这一刻暴泄,对死亡的无奈,对生命的挽留。几只灼灼燃烧的白烛,雾绕的檀香,无一不在倾吐思念的心声。母亲不曾有多大的宏愿,只想儿女绕堂,贫苦无灾。哥哥在七十年代参军,每逢大队放电影,她不忍看战士流血的影片,总是在放影场上哭泣,呼喊哥哥的名字。有几年好多次都是邻居劝着掺扶着回家的。我不曾感受母子离别后牵挂的滋味,更不懂怕失去的恐惧。但,我心里盼着哥哥每一年能有一次探亲假回来,家里的气氛比过年母亲给我们买新衣服的欢喜更甚。母亲爱笑,有时却也爱哭。</p> <p class="ql-block"> 记得爷爷去世那年,父亲跟别人去外面搞副业挣钱。那时候交通和信息很闭塞,母亲带着我们,身上也没有钱。爷爷三个儿子,伯父较富裕,叔叔远在省城,爸爸排行老二,是一定要先拿出办出殡等需要的钱。那年我九岁,弟弟七岁,母亲想来想去,便嘱咐我带着弟弟去姨夫家借钱,母亲要留下来料理爷爷的身后事。那时的我很懵懂与无知,快到姨夫家,便哄弟弟一个人进屋去借钱,我却躲在门前的大树后不敢见人。过一会儿,弟弟跑出来对我说,姨夫没钱。回家后,母亲知道没借到钱,转过身,用衣襟擦了擦眼里流下的泪。然后,笑着对我们说,她明天去舅舅家………</p> <p class="ql-block"> 我葡伏挽扶着哭晕的哥哥,母亲遗像上的笑容似乎闪过一丝难过愁容。母亲灵前的哀挽声被室外一阵阵巨裂的煸炮声淹没。纸钱、线香燃起浓烟,几片碎灰烬在焰火上闪忽着、悬浮着上升,顺着门檐转了几圈,慢慢在屋堂外上升、上升。在一片朦胧中,我又见母亲的笑容在天际上灿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