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

乔小玲

种地

一

也许是属于一种乡土情怀，春天一到，我就迫不及待买下好多柿子、旱黄瓜、草莓、香瓜等籽种。明明知道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无处可种，可还是每年要买一些籽种放着看。

谁也不明白我究竟有着怎样的心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打开一袋一袋的籽种，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想着自己曾经有过的种地史，心里对种地的亲近感愈发浓厚。

那年，定居榆树湾，林的朋友给了一块地，我和林借邻居的铁锹和锄头奔向地头。翻地、平地后，就是策划种哪些。首先考虑的是豆角、土豆、青萝卜、蔓菁、南瓜。

每天从学校下班，我都要去地里探望一次。从各种蔬菜出芽冒头，到浇水施肥，直到豆角上架，土豆开花，内心都是一种收获。到了深秋，豆角下架了，南瓜摘回家晒在窗台，土豆比鸡蛋大的时候就隔土揣着吃，到了秋天只掏了一箩筐。可青萝卜还在地头，林说起萝卜有点早，再让地里长几天。

可我发现，再去看地的时候，有十几个萝卜坑，有人拔走了萝卜。我要提早起萝卜，要不没等我收，就被别人拔光了。林说，算了，这么多萝卜，反正两人也吃不了。可我还是舍不得被丢，在一个星期六的黄昏，自己拿着铁锹和编织袋来到地头起萝卜，背着萝卜从地头到家，坡上坡下往返五趟，累得我满头大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苦重活儿。

收秋让我付出了代价，身孕两个多月的我当天自然流产了。我常常思忖，常年田间地头劳作的女人，没听说过受点苦就能付出这样的代价。

仔细想，保持一颗平常心多么重要，得之要淡然，失之要坦然。

二

院里有块地，我想刨闹的栽几苗西红柿。首要的是剜地，一铁锹铲下去，下面有石块。倒个地方还是蹭到石块。为了能吃到自己种的西红柿，我花费整整一天的功夫，挖出半院的石头。然后，我用大筛子过滤了碎石块，一块土质细腻平整的地袒露在院里。然后向邻居提了两箩筐腐熟猪肥，又一次认真平整了这块地。

次日去集市买了二十棵西红柿苗，在自己十几天的精心照料下全部存活。

半月后，西红柿苗嫩绿嫩绿的，长势喜人，我用小锄头隔几天松松土。两月后，叶子肥硕，花蕾绽开，西红柿开始坐果，逐渐长到乒乓球大，心里想着等西红柿熟了，抱着女儿让她亲自摘下像小灯笼一样的第一颗西红柿，那该多喜悦。

西红柿葱葱郁郁，像我培育的一队哨兵，给我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乐趣。

有一天，我去女友家串了一下午，黄昏回家后和往常一样，仔细查巡每一苗西红柿。忽然，五六棵西红柿苗低着头弯着腰，蔫了，我大声问他，西红柿咋来来？他兴冲冲从家里出来，说，这下，你再也不用上肥了，我给每个西红柿苗根子埋了半碗化肥，满满忙了一下午！

坏了！我急忙从柿子苗根底掏出白花花的颗粒，扔了一院。次日，这些西红柿相继倒下，只有六七苗威风凛凛没受伤害，大概是抢救的及时吧。

因为这，我俩吵了一架。

我说他装甚青葱了，农家子弟还不懂施肥？为甚要把肥放在根底了？而且还是半碗？为甚不撒在距离柿苗一扎远的明地了？恼羞成怒的他咆哮道，你再嚷，我给你把这些柿苗子带圪蛋都铲的扔在大路上！

次日，我抱着女儿住娘家去了。

两月后，风尘仆仆赶回来，他正摘了满满一筐西红柿，准备送给朋友，说是西红柿吃不了，结的太多了。

原来，种十棵西红柿苗，足够一家食用了。

想必那些相继倒下的西红柿是多余的了。

三

魏家峁邻居给了我一块地，允许我每年零租金使用。我很珍惜这块土地的使用权。这是一块上好的土地，土壤松软，肥沃。

我会背诵二十四节气歌，但不懂农谚，但看到人家种什么，我也跟着种。

土壤、基肥、播种，我都很到位。我计划种葵花、土豆、大豆、甜玉米，还有一畦香瓜子。

庄户地距离家足有步行五分钟的时间，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管理。

我几乎每天都要看看这片庄户地。尤其一畦香瓜，让我操碎了心。心疼它受旱，我三天五天担水浇灌。松土和除草等管理工作样样不落下。直到一畦香瓜长出藤蔓，开出小花，坐出小果，别提多高兴了。我学着邻村的婶子大嫂，三五天一次修枝打叉，经过五十多天后，一畦香瓜趴了满地，出果率太大了。但我不知道生熟，摘下来生了多可惜。于是，我不厌其烦背着手去香瓜地转悠，香瓜在地里趴着，我趴在地上闻着香瓜。隐约觉得，香瓜一天比一天香味浓，一颗香瓜最大的足有一斤八两，拭去鼻尖的泥土，我决定第二天下午摘一批。

可我还是迟了一步，次日下午满地的香瓜只剩下歪瓜裂枣，还有那些正在生长的小瓜蛋。

我沮丧至极，欲哭无泪。又一想，谁吃还不是个吃。

通过这件事，林总结出经验，你种香瓜有三不对。那些香瓜种的位置不对，应该种在院子里便于管理；再就是你每天在香瓜地趴着闻香瓜不对，你这不是给那些娃娃们暗示，地里有好东西了么，不摘你的瓜摘谁！每天趴在香瓜脸上问老小了！

这是两个不对，那第三个不对呢？

第三个不对，你自己想哇。

哦，我也不想去思谋有几个不对，反正，从此，我再也没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