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度爹做邻居是件幸福无比的事

一清

【一清欢乐禅11】

　　度爹不姓度，因为他是度字辈，便叫成度爹。“爹”也不能念成“父亲”的那个爹，而要念“dia嗲”，轻声，是“爷爷”的意思。度爹长得有些不太孔武有力，早没了当大队书记时的气派。那时候度爹鼻孔里呼出的风都能把人吹倒，现在不行，想推人一把都推不动了，毕竟85后了。听说度爹年轻时很受异性喜爱，至于真否，反正也没人去考证了。所以我们见了度爹也还是拣些好听的，说度爹年轻时是如何的帅哥受妹子喜欢。

　　度爹住洞庭湖左岸大城市荣家湾。本来度爹可以住到更大的城市去的，比如说跟两个儿子一起住北京城，但度爹还是要住荣家湾，因为这里有他的传奇，这里的邻居们也以度爹是邻居而感到幸福。所以，邻居们见天看到度爹不时地踱着方步出现在大街上时，都有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度爹的故事很有不少，我们随便挑几个说说，就可知道度爹的不同寻常：

　　度爹出了个远门，不幸摔了个嘴啃泥，疑似骨折了，被亲人送到医院。在送院过程中度爹觉得趴着的躺姿不太优雅，便翻了个身。这一下姿势是优雅了，但骨折可就更严重了。医生见度爹痛得厉害，便亲切地询问病情，以便判断二度骨折发生的准确时间：

“度爹，不要紧张哈……您什么时候翻的身呀？”

度爹略思索了一下：“1949年。”

　　度爹有次出了个更远的门，去到洞庭湖的广兴洲。那里是个西瓜生产基地。快立秋了，满街满路都是卖瓜的摊位，摊贩们用广兴洲话高声地推销着自己的西瓜。

度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看不得别人推销产品而自己无动于衷，便决定去买个西瓜，帮助一下瓜农。钱付了，瓜农问：“现吃还是带走啊？”

“现吃。”度爹有点生气，一个西瓜还带走，像什么话。

瓜农准备用刀为度爹切开，便问：“切六片还是四片呀？”

“切四片”度爹果断地说：“年纪大了，吃四片还行，吃六片得撑死。”

瓜农抿嘴，硬是不敢笑出声。

　　度爹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但也有自己的那么一点心病。

前面说过度爹不大愿到北京城儿子家里去住，跟几十年前一件旧事有关。

　　大约1980年前后，大儿子M高考的成绩出来了，很理想，估计上北大没问题。这个时候M的班主任老师找上了度爹，且塞了条“沅水”烟在度爹怀里，目的就是让度爹替儿子把高考志愿由北大改成北航。班主任是不是受了北航招生老师两条或三条“沅水”咱不知道，但人家如此动心思“转贩子”找度爹求情，这事看来也很难说得清楚。

　　度爹在“沅水”烟与儿子前途的问题上也不是没有权衡，但烟瘾是个妖精，是穿了花衣服的那种妖精。既然被妖精缠上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唉，这事闹得！儿子M因此一直对他有成见，度爹内心也有些亏欠，邻居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明里不说。当度爹不小心惹邻居生气的时候，只要人家提一句“沅水”二字，度爹就不再吭声，恨不得钻土眼里去。

　　现在的度爹早已走出了这段阴影，不要说“沅水”二字当面提得，就是提长江水都没问题。

　　不过度爹还是坚持不到北京去住，他离不开荣家湾好嚼事的邻居，而且也恋着自家的院子。度爹的院子很不小，栽了很多树，几棵杨梅挂的果，可以把度爹的脸都给染成梅红色。度爹还种了很多菜，这菜邻居们愿摘就摘，度爹还送上塑料袋子帮邻居袋着。所以大家都觉得跟度爹做邻居，是件幸福无比的事。至于度爹还有没有妹子喜欢他，估计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