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知识青年的年代 37

徐顺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下放知青，他们大多是十六、七岁的年龄，正处于求学的阶段，然而却赶上了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运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锻炼，他们真正融入到农民的生活中去了。他们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龄，有着强烈的情感需求。有少部分知青和当地的农村青年恋爱了，甚至成了家，以至于后来影响了回城。

大部分知青都回了城，然而回城的知青事业、爱情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出现了就业的压力，感情的困惑等，他们留下了一段段苦涩的爱情故事。

1969年3月，上海知青杨志林下放到安徽阜阳李家村插队。

当年他17岁，刚刚初中毕业，和他一起下乡的，有100多名同学，还有他最要好的伙伴廖小军。

两个人的家离得不远，又是同班同学，上、下学两人一起去一起回，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听说要下乡插队，他们的父母都交代各自的孩子，去同一个地方插队，这样双方也互相有个照应。最后他们如偿所愿。

下乡三个月以后，知青适应了当地贫困的生活。农闲的时候男知青在一起下棋，聊天，打发无聊的时间。女的喜欢写写家书，向家长诉诉苦。家长来信里都是鼓励的话语。

平时，知青们想得最多的就是情感问题，男知青想象着自己未来的媳妇是什么样的漂亮姑娘。他们遇见心仪的姑娘，就会偷偷多看两眼。女知青也是如此。

但想象归想象，但真正敢谈恋爱的并没有几个。不是大家不敢，而是当时的情况复杂，大家不知道何时能回城，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敢谈恋爱的知青，这个人就是廖小军，而且对方是个农村姑娘。

这个姑娘叫李小萌，当年才刚刚16岁，她三叔是村支书。她刚上了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后来大队要推荐一名去县里学习医疗卫生知识的人。李小萌小学毕业，是个文化人，她就参加了县里组织卫生理论速成班。半年以后她回到村里开了间卫生室。

社员们有了头疼脑热的，都来这里接受李小萌的治疗。李小萌性格外向，又对病人热情，细心 。她的嘴巴还甜，喜欢叫人。

男知青都喜欢漂亮的小萌姑娘，有事没事都喜欢到村卫生室跑。廖小军和杨志林都喜欢小萌姑娘，但大家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把心事埋藏在心里。

有一天中午，杨志林感冒发烧到卫生所找李小萌。她帮他量了体温，正准备给他打针，可他从小怕打针，不愿意配合。

小萌好说歹说，杨志林才愿意。打好针，小萌又叮嘱他注意事项。他随口说了句: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喜欢唠叨呢？小萌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小萌也喜欢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知青，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关心和爱意。

中午没有其他的病人，她回到家做了一碗鸡蛋汤，端过来给他喝。杨志林喝着鸡蛋汤，心里美滋滋的。小萌就坐在旁边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脸通红通红的。

杨志林感受到了小萌眼睛里传达的爱意，他不由自主地抓起小萌的手，小心抚摸着，心里狂跳不已，杨志林禁不住想把她搂在怀里，这时从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小萌猛然惊醒，忙抽回手，转身跑了。来人是廖小军，他是来给好友送饭的。小萌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他发现小萌满脸通红从里面跑出来，就怀疑杨志林对小萌做了什么。

对好友的质问，杨志林笑着说:我对小萌做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啊？杨志林心里有些不高兴。刚才小萌给我送了一碗鸡蛋汤特别好喝，你要不要尝一尝？

此时廖小军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上去一下把那碗汤打翻了。杨志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一拳打过去，两个男人在卫生室里互相撕扯了起来。

晚上两个人又重归于好了，廖小军问杨志林:你喜欢他吗？杨志林说:我喜欢她。那你敢娶她吗？杨志林说:这个我倒没想好。

他又反问廖小军:你喜欢她吗？你敢娶她吗？如果你敢娶她，是准备把她带入城里，还是你永远留在乡下呢？这个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下不了决心，千万别招惹她，否则后果很严重。

你不准备娶她，却又接近她，是不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呢？杨志林不说话了。

后来小萌几次小杨志林表达爱意，杨志林不敢轻易接受，有几次差点动了真情，又都忍住了，小萌向他投来的是痛苦哀怨的眼神。

杨志林内心非常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不敢接受李小萌，说白了就是下不了决心留在农村一辈子。

两个人都喜欢李小萌，但又下不了决心。杨志林说，长痛不如短痛，两人相约谁都不许在农村谈恋爱。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廖晓军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有一天，廖小军偷偷对扬志林说他做了一回真正的男人。杨志林突然明白了，他对廖小军说:不是说好了不在农村谈恋爱吗？廖小英说:没办法，实在没控制住情感。

杨志林心里不是滋味。他说:你做了男人就要履行男人的职责，就要对她负责到底。廖小军点了点头。

后来廖小军又对他说:小萌怀孕了，我该怎么办？杨志林说:别无他法，你就娶了她吧！

1973年4月15日，廖小军和李小萌举行了婚礼。婚后廖小军的父母来信责备杨志林，没有帮他们照看好廖小军，说他在农村成家了，生了孩子，没有城市户口，回不了城等等。杨志林回信说: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啊？再说了，你儿子是性情中人我能管得了他吗？

1977年杨志林如愿回了城，而廖小军因为在农村成家留在了农村。

1982年杨志林打听到廖小军可以回城上班了。李小军回去后联系了相关单位，但他又很快返回农村。他说李小萌要照顾卫生所，他若回了城，夫妻两地分居，时间久了这个家就要散了。

杨志林和许多上海知青被分到淮北矿建工作。淮北是座新兴的煤城，正处于扩建中，需要招收大批的工人。

附近的知青就被统一安排到此。这批知青也都愿意到煤城去。成了国家正式工人，总比待在农村强。

工区有个科长姓王，他老婆是他下乡谈的农村姑娘，回城后他没有违背誓言，把老婆也带进了城。老婆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

但困难总是要克服的，人要生存，只有想办法了。他老婆经过考察就开了一间小型的缝纫店，平时靠给这些工友缝补衣服，做衣服，挣钱养家糊口。大家都叫她王嫂。

工区的男知青多，女知青少，两年过后，男女组合以后单身的男知青就多了起来。王大嫂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开始张罗给知青们介绍对象。

她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凤英介绍给上海知青张卫国，他老实又能干。王嫂觉得凤英跟着他今后能过上好日子。凤英长得很漂亮，张卫国也是一表人才，见面后双方都会满意，这样婚事就成了。结婚那天好多知青都去喝喜酒。从此找王嫂介绍对象的知青多了起来。

王嫂村上有个姑娘，人长得又黑又丑，脸上还有大面积的雀斑，在农村不好找对象，她父母就托王嫂给女儿介绍对象。王嫂权衡半天想到有叫李前进的知青，人长得一般化，王嫂就介绍他俩认识了。

李前进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他说人虽然丑点，但总比没有老婆强。就这样，两个人结了婚。

王嫂还有个表妹叫曹桂云，人长得很漂亮，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她嫁人后三年没能生育， 到医院一检查，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她每月来月经不是红的而是白的，因此就怀不上孩子。医生说这是一种不育症，治不好。曹桂云在家里受气，经常挨丈夫的打骂，她对过日子失去了信心。

曹桂云的妈妈听说王嫂给工人们介绍对象好多都成功了，就想让她给桂云介绍一个。 王嫂同情曹桂云的遭遇就满口答应了。

有个叫赵海涛的工人也是上海知青，一直没有老婆，王嫂就问:对方长得漂亮，但不能生育，你能接受吗？赵海涛点了点头，这个婚事就成了。

赵海涛很快和桂云办理了婚礼，婚后让赵海涛想不到的是他捡了个大便宜。被医生诊断不能生育的曹桂云婚后竟然怀孕了。而且一连生下两个女儿。最后她怕孩子多养不起，就做了结扎手术，一心一意抚养两个女儿长大成人。

王嫂也给杨志林介绍过对象，但杨志林没同意。他有个心结，一定要找个比李小萌漂亮的。既然回城了要找个有工作的。否则，对不起自己这些年的坚守。

杨志林业余时间喜欢到处闲逛，不喜欢待在宿舍里。他经常去郊区买菜，因为那儿的菜比较便宜。没想到他在一次买菜中交了好运。他和一个叫夏梅子的漂亮女孩相识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杨志林骑车去买菜的路上不小心和一个漂亮女孩相撞了，女孩倒地后腿磕破了皮，出了血。杨志林见状连忙把女孩送往 医院，好在女孩只是皮外伤，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她就出院了。杨志林主主动支付了医药费。这件事让梅子觉得杨志林是个诚实可靠的男人。两个人互留了地址。

从这以后杨志林经常约她出来。 夏梅子的家是郊区的，她也是一名下放知青，但她是在商场工作。相同的经历，致使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不久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一年后，两人举行了婚礼。杨志林没有房子，婚后他就住在梅子娘家为他俩准备了三间堂屋里。梅子爸妈就把杨志林当做半个儿子待了。婚后一年梅子给杨志林生下一个女儿，一家三口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所有的工友都羡慕杨志林，他找的对象是郊区的，有城市户口，还有工作。其他的工友大部分找的都是从农村来的，没有城市户口，没有工作。杨志林也觉得挺满足的。没想到他的婚姻会生变化。

都说漂亮的女人故事多，梅子偶遇了他的一个初中同学， 导致她的婚姻出现了变故。

几年不见，这个同学混的不错，当兵回来后进了派出所，后来他当了派出所的所长。

上学时，他就暗恋梅子。几年没见梅子出落的更成熟，更漂亮了。他向梅子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最后梅子沦陷了。

梅子回到家向丈夫摊牌，要和他离婚。杨志林很难过，他不想离婚。而梅子却说和他在一起过日子没有激情，她要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杨志林说:离婚后我连个住处都没有怎么办？没想到梅子却说:只要你答应和我离婚，这三间房就归你了。

但你一定要把女儿养大，以后再找对象不许虐待我女儿。杨志林同意了。两个人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女儿，房子都归杨志林所有，梅子净身出户。

离婚后杨志林带着四岁的女儿生活，她也对自己失败的婚姻有了思考——他觉得找老婆不能太追求长相，人品也非常重要。

一年后，王嫂见杨志林情绪低落，就给他介绍了一个村里的姑娘。这姑娘叫许巧英，人长得还算可以。两人见面后扬志林就问她:你介意我一个女儿吗？你介意我是离婚的吗？

许巧英说:我不介意。你能对我女儿向对亲生的一样吗？许巧英说:我能。就这样两个人结婚了。巧英就图杨志林有工资，有房子住。她是农村户口，只要能进城生活，真是一步登天了。

婚后，许巧英给杨志林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但她大有不生儿子决不罢休的气势，终于第三胎生了儿子，全家皆大欢喜。许巧英履行自己的承诺，好好对待杨志林的大女儿，从来不敢亏待她。

大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恨亲生妈妈把她抛弃，暗暗发誓一定要有出息。所以，她学习上格外刻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2001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安徽大学，毕业后 到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任职，工作三年后又考取了研究生，毕业后到本单位担任主管，现在年薪已达到30多万。

许巧英亲生的三个孩子没一个考上大学的。她说自己整天忙着做生意，没有过问过孩子的学习。

杨志林的大女儿她从来也没有过问，可大女儿经过自身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有了不错的发展，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杨志林的前妻夏梅子听说女儿有了出息，非常欣慰，她去找女儿想认她。女儿说她的妈妈是许巧云。梅子非常难过。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虽然栽了树，但她没有给树浇水，施肥，树长大了，她想乘凉，现在已经晚了。

当年她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放弃了这段幸福的生活。事过境迁，她还想找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当初梅子抛弃了杨志林，可许巧英把杨志林当成了宝。这么多年来她默默为这个家庭付出，起早贪黑黑经营自己的生意，支持丈夫的事业，尽心尽责抚养几个孩子长大。

几十年过后儿女都成家立业，自己生意上也收获顺丰，丈夫拿上了退休工资。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两口子从没说过一个爱字，但却爱得透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