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希望，大家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能挣到足够的钱，去旅行，去闲着，去思考时间的过去与未来，去看书做梦，去街角闲逛，让思绪的钓线深深沉入街流之中。——伍尔夫</p><p class="ql-block"> 上大学时读到伍尔夫的《一间自己的房间》虽然认同伍尔夫对女性的期待，但实际上对于“一间自己的房间，还要能上锁”尚缺乏具体的概念。有了套房以后，要一间自己的房间并能够上锁，理论意义上是可以实现的。但很困惑的问题是那间能够上锁的房间，那锁挂在外面，以隔绝由外而内的侵扰呢，还是挂在里面，由内而外锁住自己的心房，屏蔽各种喧嚣？</p> <p class="ql-block"> 这样的疑问在我第二次重走状元古道的时候，慢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六年前，云邀请我们来降虎寨79号时，才意外地发现我对于降虎寨79号的理解有很大偏差，原以为是村中的一栋民居，不成想是山中的一片天地。</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车穿过宦溪镇，之后又在山路上盘绕了半个小时左右，才抵达一个不大的寨子，记忆中寨子的外面有一片不大的荷塘，八月份，已是荷叶田田荷花擎香。又从山顶的寨子盘绕而下，终于抵达云亲手打理的院子——心驿居。</p> <p class="ql-block"> 院落在一个山坳处，打开院门即是一条千年古道，福建历史上著名的大北岭古驿道，宋嘉祐三年，福州郡守蔡翼牵头，怀安知县樊纪募集资金修建了福州通往温州的北驿道，俗称“福温路”，这也是福州古代四大省际官道之一。清光绪年间，乡绅郑存理叔侄二人又斥资历时数年对毁坏驿道进行修整，目前存留的古驿道为两米多宽的石磴道，以溪石铺就。</p><p class="ql-block"> 福州境内的这一段古道起自连江潘渡乡贵安，止于降虎寨(云漈关)。云的院子外还存留的杜溪桥为宋咸平四年建造，边上尚有一方摩崖石刻，文字湮灭难辨。院子通往寨子的一段古道上一大石形似一只卧虎。山上的寨子名为“降虎寨”不知当年打的虎是不是就这道上的这只。大石周边林木葱郁，溪流蜿蜒穿行，石虎酣卧其中，一幅不知山中岁月的陶然。</p> <p class="ql-block"> 云的院子依山面溪，溪不大但流水潺潺，溪底的石头附满青苔，溪岸上四处可见野生的秋海棠，枝叶油绿，粉色的花朵娇俏可人，眉眼流波。院子前面的山坡平缓开阔，梯田渐次延伸至高处的林木交界处，再抬眼，更远处的层层山峦渐远渐淡。梯田脚下两口鱼塘，倒映天光云影，时有牛羊结群食草，项上铃铛清脆，应和着高树上倏忽闪现的飞鸟和啁啾鸟鸣，瞬间让我们忘却红尘。</p> <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的时间，让我们对云的院子充满了各种惊叹：院子里的桂树婷婷，菜畦井然。厨房边上的木槿花、院落阶前的太阳花，开得满满当当，满院的姹紫嫣红。云说要是五月来，院子外的木油桐落花时节就能欣赏一场“五月雪”；十月份丹桂开花，满院芬芳；冬天来了，可以看看山上的薄雪和院里的红梅、腊梅。</p> <p class="ql-block"> 虽是盛夏，一片竹林护住宽大的连廊，树影翳翳，凉风习习。坐在临溪的连廊前，看各种形状的白云在前山悠游，前山后山的林子里递送出阵阵鸟鸣，整个人便被掏空变轻了。如果是雨季，也应该是另一幅怡人的景致吧，山谷里的林木梯田鱼塘笼在一层层薄烟之中，廊前垂挂一幅雨帘，隔着雨帘看菜畦饱饮，看桂树的叶子濯出新绿，看木槿花挂满雨珠，听雨滴滴答答的密集脚步，不远处的杜溪哗哗奔流。</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踏访，把心留在了这里，带走了古道上的那只酣睡的老虎。</p><p class="ql-block"> 时隔六年，跟着云再一次进山。这一次我们把车停在山顶的寨子里。穿过古驿站的城门顺着古道行至山下的院子。</p> <p class="ql-block"> 今年五月，我们来的很是时候，满山的木油桐开花了，而且是盛花期，植株高大，华盖亭亭，白花灼灼，小部分的桐花开始飘落。和其他的落花不同，凋零的桐花每一朵都像是刚刚开花的样子，洁白的花瓣，花蕊处点缀一点淡淡的橘红，像极白衣粉妆的少女，袅袅亦婷婷。若是再迟一点，逢着桐花大量飘落，那整条古道将迎着一场由无数木油桐花瓣扬起的“五月雪”。道路、草坡、溪沟、院子披上一层洁白的落花，这时候的山里应该会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吧。</p> <p class="ql-block"> 云的院子很久没有打理了，菜畦已被杂草攻占，茅草疯长，全然包围了一片盛开的百合花。云之前养的可人的菖蒲、多肉也不见了。只是桂树下的树莓结满鲜红的果子，坡上的竹林依旧苍翠，前山的牛羊照旧在山坡吃草，山前的云，廊前的风，都还在。与六年前稍有不同的是古道周边新增很多设施，使得交通更为便捷，古道上人来人往，徒步登山旅行的人一拨又一拨，从前山中的宁静时不时被院外的人语所侵扰。幸好，那只石虎依旧酣卧，跟六年前一样。</p> <p class="ql-block"> 还有，云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刻不停地忙里忙外，给我们准备午饭，给我们准备茶点，给我们布置了看云发呆的案几。在这山里打点了十五年院子的云，走到哪，都有一种超能力，能够迅速把一种安静的力量和天然的秩序传递给我们。我们在她的安顿下把一天的山里时光妥妥贴贴地安排下来，没有一丝匆忙和慌张。逛过古寨，走了古道，看了山里的花和云，尝了山间的美味：山泉炖鸡、清炒竹笋。可惜没有逢着木槿花开，六年前的一道木槿花南瓜汤至今依旧回味。</p> <p class="ql-block"> 庸常的生活常常会积攒下一些莫名的慌张，一会儿生怕丢了自己，一会儿又生怕丢了世界，实在不知道一间加锁的房间如何能够周全安妥护住自己的空间？再一次走进古道，走进古道上的院子，走到云的身边，我发现自己需要的也许不是一间能够锁住的房间，而是一片敞开的天地和一颗不落锁的心，匆忙赶路的过程中，不妨停下脚步看看云听听雨，且把内心的慌张像那只酣卧的石虎那样安放在人来人往的大道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赶的路，即便走在同一条道上，去往前方的驿站，沿途看见的风景也许也各不一样，伍尔夫还有一句话是：不必匆忙，不必火花四溅，不必成为别人，只需要做自己。</p> <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致敬亲爱的云和她的院子———心驿居，也提醒自己去除内心的疲惫和慌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河2024.5.14于岚岛</p> <p class="ql-block">文中图片均为云在院子里的生活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