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秘密生命】11. 树优雅地老去（下）

绫子

【树的秘密生命】11. 树优雅地老去（下）

原著：Das geheime Leben der Bäume Trees (by Peter Wohlleben 1964- )

英译：The Hidden Life of Trees （by Tim Flannery)

绫子 选译 5/13/24 周一

有趣的是，树木向阳面的外皮更硬，这意味着它更不灵活，更容易开裂。

然而，我提到这种变化也可能是“皮肤病”导致。就像青少年的青春痘经常会留下终生的伤疤一样。树皮蝇的袭击也会让树木外表粗糙。树皮蝇不会给树造成皱纹；相反，却会导致成千上万的小坑和脓疱，无论树活多久，这些小坑和脓包都不会消失。生病的树木还会出现溃烂的潮湿伤口。细菌进入这些潮湿的地方，使伤口变黑。所以，皮肤不仅仅只反映人的灵魂（或健康），树皮也是反映树的健康的镜子。

老树在森林生态系统中还能发挥另一种非常特殊的作用。在中欧，不再有真正的原始森林。最大的一片树林有两百到三百年的历史。在这些森林保护区再次成为原始森林之前，我们必须将目光投向加拿大西海岸，了解古树所起的作用。在那里，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的 Zoë Lindo 博士研究了至少有五百年历史的锡特卡云杉。首先，她发现在这种高龄树木的树枝和分叉上有大量苔藓。蓝藻已在树木的苔藓垫上定居。这些藻类从空气中捕获氮并将其加工成树木可以使用的形式。然后雨水将这种天然肥料冲刷到众多树干上，让周围树的根部吸收。因此，老树为森林施肥并帮助其后代更好地开始生活。幼树没有自己的苔藓，因为苔藓生长非常缓慢，需要几十年才能扎根。

除了起皱的皮肤和苔藓生长外，还有其他物理变化可以表明树木的年龄。以树冠为例，我可以将其与我们自己进行比较。在头顶上，我的头发变薄了。不再像我年轻时那样快速生长了。树冠上最高的树枝也是如此。经过特定的时间 - 一百到三百年，取决于物种 - 每年的新生树枝会越来越短。在落叶乔木中，这种短枝的连续生长会导致枝条弯曲，像爪状，类似于人患关节炎的手指。在针叶树中，笔直的树干最顶端是树尖枝条或主枝。这些枝条或主枝逐渐减少到零。在这种情况下，云杉会完全停止生长，而银冷杉会继续生长——但向外而不是向上长，所以它们的树冠看起来就像一只大鸟在顶部树枝上筑巢。在德国，鹳巢随处可见，专家称这种现象为“鹳巢冠”。松树甚至更早地改变生长方向，这样当它们老去时，整个树冠都很宽，看不出哪个枝条是主枝条。

无论如何，每棵树都会逐渐停止长高。根和血管系统无法将水和养分输送到更高的位置，因为这种努力对树来说太过分了。相反，树只会变得更宽（与许多老人体态的另一个相似之处……）。树木也无法长时间保持已有的成熟高度，因为它的能量水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慢下降。起初，它无法再为最顶端的树枝提供养分，顶端树枝会枯死。所以，就像一个老人逐渐失去体重一样，一棵老树也会这样。下一场风暴将枯死的树枝从树冠中扫除，经过这次清理后，这棵树看起来会稍微新鲜一些。这一过程每年重复进行，逐渐减少树冠，因此树木再也无法掩饰其年迈体弱的事实。

正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之前还未发生，树皮再次开始发挥作用。小而潮湿的伤口成了真菌入侵的门户。真菌通过展示从树干上长出壮丽子实体来宣传它们在树中的胜利进军，这些子实体呈半圆形碟状，每年都在变大。在树内，真菌打破所有障碍，深入树木中心部分。在那里，根据树种的不同，真菌会消耗树体储存的糖化合物，甚至更糟的是纤维素和木质素，从而分解树木的骨架并将其变成粉末，尽管树木几十年来一直在勇敢地抵抗这一过程。在不断扩大的伤口两侧，树木会长出新木材，这些新木材会形成厚厚的稳定脊。在一段时间内，这有助于支撑受损的树木结构抵御强大的冬季风暴。然后有一天，一切都结束了。树干折断，树木的生命就此结束。 “终于，”你几乎可以听到等待着的幼树的叹息。在未来的几年里，幼树会迅速从摇摇欲坠的残骸中爬出来。但生命结束时，森林的服务机制不会结束。腐烂的树木尸体在后来的数百年里，继续在生态系统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我们以后会再谈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