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依稀放羊娃（二）

青青松柏心

　　午后的阳光依然是那么热烈，爱闹腾的鸟儿们怕被这火辣辣的目光灼伤，散了伙躲在浓荫里息声假寐。

去往祁家河的草路上一群羊拖沓着向河弯里移动。跟在后面使劲吆喝的还是早晨的放羊娃，依然的白洋布褂子，蓝华达呢短裤；依然的长柄小铁铲上依然挑着鼓鼓的干粮袋，唯一不同的是小脑袋上扣了一顶遮阳的大草帽。

虽说吆喝得起劲，可羊们还是像蜗牛一样慢慢地蠕动。它们正生着气哩，原本在凉棚下歇的正香，怪他不通情理的过早赶它们出圈了。

好容易捱到下河弯的陡坡上，那头羊一眼望见了河滩里明镜似得的甜水泉，便撒腿跑起来。示范效应产生了，倏地一溜尘烟升腾开来好似一条黄龙舞动在河湾上空。等尘烟散去，那羊群早已不见了踪影。明镜里的蓝天白云被羊们挤碎了，甘冽的泉水在它们的豪饮下瘦身不少。跑在后面的还没喝着水的羊合力往前挤，只听得扑通一声前面的被挤进泉里，情急中后腿使劲一蹬，嗖一声从同伴的身上跃过，前腿刚一落地就忙不迭的打个毛颤抖落无数珍珠。面对这种情境他既无奈又兴奋，站在旁边傻傻的笑个不停！

喝足了水的羊儿在头羊的带领下又一窝蜂似的向下河滩里跑去，别以为它们是瞎跑，它们要去的是自己的避暑山庄。在那里高高的土崖营造出一片阴凉，躲在阴凉里享受着从上河里吹来的微风，那种惬意无法形容。不过羊群的避暑方式忒特别，它们头朝里屁股朝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圆盘，好似一朵硕大的向日葵，每只羊就像一粒镶嵌在葵朵中的饱满的葵花籽。

羊群享受着阴凉带给它们的美好时光，牧童也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他脱掉已露出大拇指的条绒布鞋下到清澈的小溪流里，用小铁铲筑起土坝来。潺潺的溪流被拦腰截断了，不多时土坝已筑到半人高，水也聚到齐腰深。他索性脱掉衣裤光屁股钻进水里，玩起狗刨式游泳来，手脚使劲拍打着清爽的溪水，但见水花四溅，波光闪闪，一个恣意率性的小男孩把一汪水搅动的波高浪涌，竟与那水泊梁山中的好汉浪里白条张顺有几分相似。

正玩在兴头上忽听得远处传来高声的叫喊：“羊跑进田里了？”声音传进耳鼓他打了个激灵，紧张的向河滩的阴凉里张望，阴凉里一片空白，羊儿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知道闯祸了，立马从水里窜出来，慌得忘记了穿衣裤随手抓起长柄小铁铲就往河岸上的麦田里跑。他弯腰弓背四肢并用奋力顺河坡往上爬，光溜溜的身子在阳光下泛着红光与那西游记中玩世不恭的红孩儿无所两样。等他爬上河岸羊群已被在田里锄草的大人们赶到了河湾里。不明就里的他还在东张西望的找羊，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光着身子的，直到引来一片笑声，他才恍然大悟急用手护了童贞又慌不择路连滚带溜下到河底穿好衣裤赶着看护羊群去了。

有了此次教训他再也不敢离开羊群半步了。

转眼已是旁晚时分。夕阳把山头涂成了金色，晚霞烧的火一样红。摆脱了酷热的羊群在河坡上撒开来吃草，他徘徊在河沿充分发挥长柄小铁铲的功用，不时收拢来图谋不轨的馋羊。

　　山村的夜晚降临了，田里劳作的人们开始收工，吃饱喝足了的驴子也欢叫着归圈了，庄户上已升起袅袅炊烟。看着还在津津有味吃草的羊儿，放羊娃不忍心立马赶它们归圈，只是吆喝着它们边吃草边向家的方向移动。

　　星星布满苍穹，饭香在村子上空弥漫，他还赶着羊群行进在草路上。看着羊肚子吃得鼓鼓的他的脸上充盈着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