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稀粥的情怀

周胜利

　　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托克托县人，我的根早已深深植根于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那一碗碗具有浓重文化底蕴的家乡饭，凉拌莜面、粉汤油炸糕、猪肉烩酸菜等等，总是让我魂牵梦绕。然而那酸溜溜的酸稀粥，更能轻而易举地唤起我儿时久远的记忆。

小时候，我们姊妹兄弟几人常常围着奶奶，让她给我们讲故事。记不清是哪年哪月哪天了，奶奶面对着一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酸稀粥，给我们讲说着家乡有关酸稀粥的来历。在很久以前，因为一次战乱，有一户人家刚泡好一碗糜米，准备下锅做饭。此时，乱军来了，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于是这户人家来不及做饭，慌里慌张一家人跑到西大壕柳树林子里躲藏。三天以后，乱军走了，村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户人家回家后，那碗泡在盆里的糜米居然未动，只是味道很难闻，又酸还有点臭味儿。庄户人过日子节俭惯了，舍不得作践一粒米，继续连米带水煮熟吃了。而且做成稀饭后的这个味道，并不难下咽。过了一些日子，真还特别回味那次酸稀粥的清香味。此后就如法炮制，隔几天就吃一顿酸稀粥，酸稀粥就这样慢慢流传下来，成为庄户人家餐桌上的一道美餐。

时至今日，山西、陕西、内蒙古等省市的人们，都把酸稀粥当成一道不可缺失的家常便饭。

我们父辈那代人，长期以来泡在苦水中。他们的生活非常简单，年年进入秋季，大人娃娃盼望着新糜米碾打入仓后，每天能香香的、饱饱的吃上酸稀粥，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期望啊！

在我记忆的窄巷子里，深记着这样一个幸福的画面。父亲抱回一捆干柴草，母亲点燃后，炉膛内，柴草发蓝莹莹的火焰，锅内酸稀粥渐渐飘出浓浓的异香。

我们静静地坐在土灶上，看着母亲在地下做酸稀粥忙碌而温暖的身影，心中已是被甜蜜与幸福包围。或许是饿了的缘故，闻着新穈米熬煮的酸稀粥，端着碗只等母亲把酸稀粥舀入碗中……

　　酸稀粥，是家乡人早晚离不开的饭。如若喝碗酸稀粥，再就上一碟自家腌制的小菜，那真是让人忘不掉的家常便饭。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黑河以西的十多个村村落落，土质是属于粘性硬红泥地，并以盛产小麦、莜面而驰名。而种点糜黍多数是边角地、盐咸地，所以，吃点糜米乡亲们很是拮据。隔几天能吃上一顿酸焖饭、酸粥也是很奢侈的了，多数人家仍以酸稀粥为主，小半碗米，加上几瓢水熬煮成酸稀粥。尤其是每年到了青黄不接的三、四月，有的人家粮食接济不上，背着口袋到处借粮，苦日子伴着那清汤汤酸稀粥，任凭岁月熬煮着。

酸稀粥，为何至今依然那么钟情它。一是如今大鱼大肉、精米白面吃的多了，心里觉得让我嘴馋的食品并不多。如果一个星期不吃酸稀粥，胃里的馋虫就开始活跃起来了。特别是盛夏的午后，清清爽爽喝上一碗酸稀粥真惬意。二是酸稀粥确实是家乡人消暑解渴的佳品，它还具有开胃健脾、泻火解毒之功效。它蕴含着淡淡的味道，魅力巨大、影响之广。它涌动着酸中带甜的清香，也成为我们北方黄河流域的人们一种不倦的情怀！

酸稀粥伴我成长，滋养着我的胃，温暖了我一生成长的路。我的生活已离不开酸稀粥，在我的影响下，也逐渐同化了我的老伴，有时，端起一碗香喷喷的酸稀粥，我就不由地想起早已逝去的父母亲。他们那一代人，山珍海味没吃上，北京上海没去过，火车飞机没坐过，就连酸稀粥也没有让他们饱饱地享受满足过。唉，只要一提起这些让人辛酸的话题，心里不仅泪淹心湖，而且真比那酸稀粥也酸涩。

酸稀粥，吃的是一种味道，一种感觉，一种情怀，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曾经往事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