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

老农zhouzhihua

那时候的老年人都相信迷信，虽然烧香拜佛有悠久历史，可年青人还是不相信迷信，我也不相信，我们五十年代这辈人都受过共产主义教育和唯物主义教育。自然不信鬼神了。

我在插队农村十年，常听当地农民说以前的鬼闹更，鬼打墙，鬼摇船的故事。说女鬼深夜的笑声象野鸭“嘎嘎”的叫唤。说一个人走夜路忽然看到前面一条平坦大道，这时候千万别往前走，那大道其实是一条河，是鬼魂迷住了你的双眼，冤死的落水鬼在等着你呢。这时候也不须慌张，男人可以点上一支烟或者撒一泡尿。如果是女人就用发卡刺破手指，顿时前面的大路消失了，恢复了本来小路，原来鬼怕火，怕男人撒尿，怕血。

我在农村也经常走夜路，从来没遇上过鬼怪，他们说我血气旺鬼魂不敢靠近我。那时候也偷偷地看蒲松龄的《聊斋》，半夜里妄想有一个狐狸精来和我唠唠嗑，在农村十年时间，熬过无数个寂寞长夜，不要说狐狸精没来找我，即便是孤魂野鬼都没有遇上过。因此我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小时候我母亲给我们讲我们弄堂里王麻子的故事，解放前，王麻子和他家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从外地逃难到苏州，在我们弄堂内建了一个草房子住下了，为了生活，王麻子租了一辆黄包车，以拉黄包车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日子过得很清苦。

这一天，女人背着小孩去弄堂的西边一块空旷地上挖野菜，小孩睡着了，天渐渐黑了，当女人来到空旷地一口水井时，只见水井中徐徐升起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慈眉善目的，女人见了还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小孩，只听的老头轻声道：“天黑了，如何还不回家？”女人战战兢兢道：“家里没钱买米，挖一点野菜回家充饥，”老头问道：“你家当家的呢？干何营生？” 女人回答：“我当家的拉黄包车苦钱，现在乘车人少，赚不到钱。所以挖点野菜回家充饥”老头道：“明天还是这个时辰，你和你家男人一同来这儿，别忘了带着扁担和绳子”女人听了连连点头，回过神来却不见了老头踪影。

女人回到家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王麻子，夫妻俩合计了一夜，家里已经穷得家徒四壁，有祸避不开，有福挡不住，明天去看了再说，不行咱就跑。

第二天傍晚，女人将儿子托付给隔壁张家女人看管，夫妻俩壮着胆子就来到了西边的旷野地，只见井旁摆放着两只大木箱子，却不见老头，两人不敢怠慢，跪在井口磕了几个头，挑着箱子回家了。回到家打开箱子一看，竟是满满两大箱子金银财宝，王麻子使劲掐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的，知道不知做梦，嘱咐女人，这件事不能告诉旁人，发了财也要财不露富，不然会引来祸端。

王麻子有钱了，成了资本家，就在苏州西北街办起了一个丝织厂，公私合营后唤作光明丝织厂，在拙政园的东边北园路又建了一个染织厂，公私合营后唤作第二染织厂。解放后王麻子大儿子患了癫痫病，掉在河里淹死了，二儿子唤作长发，当上了光明丝织厂厂长，运动年间被拖上台斗了好几次，罪名是走资派和生活腐化，因为他暗地里有一个相好的。三儿子唤作长生，当上了染织厂的副厂长。第四个儿子唤作长福，后来成了社会混子。

且说王麻子有了钱便将原来住的草房子拆了，建起了二层楼，如北京四合院形状的大房子，一大家子都住在里边，我们小时候夏天纳凉时候，经常看到王麻子一个人坐在弄堂门口的藤椅上，也不与人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喝茶。儿子媳妇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即便是四儿子长福见了父亲也躲得远远的。运动以后王麻子和他女人死了，几个儿子为了房产打起了官司，四儿子曾经扬言要杀人。最后一个大户人家请人各自开了大门，大户人家分割成三户人家，兄弟之间见了面也不招呼，只当是陌路人，从此兄弟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故事在整个弄堂内的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我们的上辈人是不是相信，那时候我年轻，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猜想是资本家欺压老百姓编出来的瞎话。随着岁月的增长，对于这件事又疑惑了，这个和我经历的有关，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