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学童的美篇

曲阿学童

　　 水夫，即挑水工人。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自来水进入寻常百姓家之前的老西门城内，家家户户的饮用水都是靠人工来提供的，极少数有条件的人家自备水井，可以随用随取，但大多数住户只能备起一只吃水缸，小则一担的，大则两三担的。有劳力的自己挑，没劳力的就靠专职送水人了。担当老西门大街这一民生工程的人就是一个大家称之为“老二”的水夫。

“老二”姓朱，据他自我介绍在家排行老二，大家也就这么叫他了。他原籍大丰，淮海战役后被国民党残余部队抓了壮丁带到江南，渡江战役打响在即，他悄悄逃离了国民党军队，脱下军装，落脚丹阳，以送水谋生。不久，丹阳就解放了。他处世低调，为人谦和，办事勤快，老少无欺，因而获得了西门老街居民的信赖，那些家中缺少劳力的人家都将家里的吃水包年给了他，加上他有时也给茶馆、豆腐店和饭店等帮帮零工，收入也趋稳定，便将留在苏北老家的妻子“狗子妈妈”和儿子“腊狗子”接了过来，还在土桥西河沿牛市场北首（四巷弄南弄口西侧旱厕前）空地上盖了两间土打垒草屋，又生了一双儿女。

那时丹阳没有自来水厂，吃水主要是到几口公用水井或西门城外大运河码头去取，体力消耗很大。老屋里大多住户煮饭炒菜都是在两三家合用的一个厅堂里，所以水缸也都放这，每逢家里吃水缸里要补水时，只需要在门前或外出途中跟他招呼一声，就会给你家的水缸续满，若是运河水还会给放上明矾搅和一番。“狗子妈妈”也在给人家做帮工，买煤球、倒马桶，服侍老人等，样样热情周到。辛勤的付出也换来了友善的回报，街坊邻居有什么好吃的和多余的穿用物件都愿意送给他们，遇上逢年过节送水，主人家还会主动付给双倍、三倍的水钱。尤其是四巷弄林家大院的大奶奶二奶奶更把他们夫妇视同一家人。

六十年代末，六四年丹阳首建的西门自来水厂产能增加，把输水管道延伸至西门大街，除了供应一些用水量较大的工厂和商铺外，特意在西门小学大门街对面设立了一个自来水公共供应点，並交由“老二”负责。从此结束了他从城门口运河码头近三十级台阶挑水上岸的艰难历程，而只需要把凡尔往水龙头上一扣一拧，“哗哗”的自来水就放入由水厂提供的标准木质水桶，给周边的住家放水、或送水上门，按核定担价收费。为了能晴雨不愁，他还特地在水龙头处搭了个四五个平方的棚子，添置了四付仿标水桶，在水桶沿口按上了防水晃溢的篾圈，供自挑买水的街坊使用。自来水的卫生、便捷使得请他的客户显著增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是晴日雨雪还是夏暑冬寒 ，“老二”的挑水号子声不断，长年累月头戴一顶芦帽，脚蹬一双橡胶轮胎做的“草鞋”（大冬天除外），消瘦的身板背脊骨成了弓形，一双腿也成了O状。“狗子妈妈”常常在忙完给人家做的家务活后就来相助于他，以分担他的劳动强度。

七十年代末“老二”家拆除了老土房，翻盖起了三间砖瓦房，下放插队农村的大儿子回城进了工厂，很快儿媳妇也娶进了家门，日子一天天过得好了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进入了八十年代中后期，“老二”的儿女都已成家立业，儿孙们也相当孝顺。随着市政工程力度的加大，自来水的供量也得到大幅提升，为满足人们生活的需求，西门老街自来水进户工作推广了开来，公共供应点的客户逐月减少，最终也关停了。往事如烟，挑水、送水之景消失在了西门老街人们的日常生活里。

此后，每天下午在他家增砌的楼房底层客厅麻将桌上，人们常常能看到水夫“老二”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对他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隨老街之俗喊他“二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