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小牌

盐河柳

沾小牌是苏北民间重要的娱乐方式之一，八九十年代比较盛行，尤其是岁数大的人最喜欢玩。 这个小牌与现在的扑克掼蛋完全不是一类。小牌为纸质或塑料材质，约3厘米宽、10厘米长，又称麻将纸牌，牌面以麻将的花色计数与玩法。 小牌背面为纯黑色，正面四周黑框包边，内为白膛，印制着花花绿绿的图案，有万、饼、条三种花色点位。上下两头黑框面积较大，印制着牌面万、饼、条点位的抽象简图：有的是圆型、有的是梯形、有的像祥云，加上红黄绿鲜艳的颜色，醒目但抽象。说是麻将纸牌，与麻将的玩法也不尽相同，小牌还有老千，类似于扑克的大小猴。 小时候爷爷沾小牌站旁边相过眼，留有模糊的童年印记，真正学会小牌并玩得风生水起的是2003年之夏，教会我沾小牌的老师是“老舅太”。 “老舅太”其实应称为“舅奶”，确切的说是我妻子的“舅奶”，“舅奶”就是“外婆”。对年岁大的长辈，以自己孩子的口吻尊称，以示对长辈的敬重，更显亲切。 2003年那会空调还未完全进入普通家庭，在盐场也仅是单位机房、会议室等偶有安装。这年夏季临近，高温己至，我岳母家拆家庭之巨资安装了一台空调，第一时间从燕尾港把老舅太接来消夏。那年，老舅太近八十岁，我二十九岁，我儿子五岁！ 老舅太容止端详、体型富态、豁达开朗，她善长讲古、拉家常，小牌、麻将更是得心应手，似快乐神仙带来了详和与快乐！ 因麻将要四个人才能玩，需下班晚饭后才能凑齐场子，小牌玩法灵活：四个人玩正好，三个人可以玩，两个人也可以玩。我正逢暑期长假，白天有时间，老舅太重点把我教会了玩小牌。我算是老舅太正宗嫡传关门弟子，如立项可为海属盐河派沾小牌传统技法非遗传承人。 老舅太传授技艺可称上名特优级老师，教学几步骤清晰简洁：先是培育兴趣、激发求知欲，说小牌如何简单、一学就会，玩起来多么有意思云云；接着是化解重难点、分段讲授，详细解读与梳理花色点位与玩法；然后迅速进入实践互动，她出一张，让我吃；我出一张，她来杠。名师遇高徒，加上我有麻将的基础，很快就掌握了小牌的要领。 沾小牌，这个“沾”字还真是精准贴切。牌面窄小且薄，不容易抓到手上，抓牌时得用食指在嘴唇上粘点湿气，指肚趁势往牌背上一按，一张牌就轻松沾起来了。抓来的牌按万、饼、条花色大小插在另一手中，随着手中的牌越来越多，要把牌往一起并拢，狭窄牌面花色相互挡起来了，这时要把小牌上下错层，每张牌只露出牌头，牌头的黑底印着牌面点位的抽象简图，靠这个简图来辩认牌面。 辩认简图对于新手难度还是比较大的，开始常认错或组合错误，出了牌或又悔牌，老舅太任由我们悔牌、换张，她总是非常愉悦。 刚开始不熟练，玩着玩着水平也可以了，和老舅太基本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了。用黄豆或扑克作为钱码，输赢当局算帐，还真有点赌场的刺激感。如此一来二去，气氛就嗨起来了，牌顺时高兴大叫：吃，再扛一个！二姐家三口，我家三口。儿子在边上手舞足蹈、四代人同桌竞技，有主战有观众，气氛那叫一个热烈！老舅太那叫一个开心与尽兴！ 年轻人的世界丰富、兴趣转移快：或被同学约去，或是忙点别的事，一晃一周。一天下午再到岳母家，在门外望见内屋的老舅太竟一人沾着小牌！空着的席位她把小牌抓好置于桌面，自己手里抓着一付牌，默默自娱。我突感心头一酸，为自己多天未来倍觉自责、静立在门口望着她，下定决心暑假要好好陪她打牌。老舅太抬头看见我，顿时面露欢喜：这么多天忙什么呢，怎也不来和我打牌？说着马上把牌重新理好，屋内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个暑期我与老舅太成了铁杆牌友，这个夏季在沾小牌的快乐中度过！ 第二年家家装上了空调，老舅太因年岁增长再没来灌西居住，后我岳母因病突然离逝也不便再带她来了…… 自此，我没能与老舅太再沾过小牌，直至她离世。 2003年之夏，沾小牌之夏！快乐一季，温暖一生…… （陶文/海州/2024年5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