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尽千年春，下笔如有神

格格巫

“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春荫萌，春浓浓，满园春花开放。” 网传为郑板桥《春词》中的句子，堪为描写春景最经典的开篇词。 尽管被古诗文网标注为“疑伪”，且在“典识古籍”上也难觅其踪，但仍不失为难得的春句精华。 春天是感怀的季节，春天有情思，春天有期盼，春天有春情勃发，春天有春风得意…… 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春天也可以兴观群怨，春天的“兴”是浮想联翩，“观”是回首得失，“群”是群聚饮咏，“怨”是倚窗哀怨。 莺飞草长，年复一年，蚩妍好恶，悲喜叹怨，摛文放言，皆为春思。 既然所谓郑板桥《春词》共68个“春”字能把春色描绘得淋漓尽致，我们就不妨在其中品味一下春日的大自然。 “门庭春柳碧翠，阶前春草芬芳。春鱼游遍春水，春鸟啼遍春堂。春色好，春光旺，几枝春杏点春光。春风吹落枝头露，春雨湿透春海棠……” 门前春柳，阶下芳草，春水潜鳞，鸟啼好音，杏花沾露，海棠嘉澍。此外还有春耕、春裳、春蚕、春雷、春色、怀春…… 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春天，在诗经《邶风·凯风》里，它是温暖的南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一缕惠风，自南拂来，有如母爱一般，暖香广被大地，雨露长养万物。 春风是王羲之眼中的“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也是张衡眼中的“惠风广被，泽洎幽荒。” 春天在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里，是游春饮酒作诗。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永和九年上巳节，王羲之与谢安、孙绰等名士“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晋书》），聚会举行禊礼。 这场“兰亭会”群贤毕集，游目骋怀，饮酒赋诗，将现场诗作统为一集，“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 “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游伴们按座次居坐溪水边，游戏“曲水流觞”，虽无乐器助兴，却也喝一杯酒写一首诗，临风感怀，颇为尽兴。 春天在韦庄的诗《台城》里，是烟雨飘摇的朝代更替。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烟花三月，韦庄踏春凭吊六朝古宫城，感叹繁花散尽，铅华尽褪，物是人非，只留下长堤古柳默默阅历古都的盛衰。 在江南霏霏细雨中，烟雨朦胧，如梦似幻，是一种十足的意境，恰似春梦了无痕。 江南春日有如南朝·丘迟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也似清·高鼎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春天在曹丕的《柳赋》里，是瑰姿扶疏的柳树。 “彼庶卉之未动兮，固肇萌而先辰。盛德迁而南移兮，星鸟正而司分。应隆时而繁育兮，扬翠叶之青纯。” 初春乍暖还寒，百草尚未萌芽之时，柳绿已伸舒而出，随风摇曳，传递出春的气息。 “修干偃蹇以虹指兮，柔条阿那而蛇伸。上扶疏而孛散兮，下交错而龙鳞。” 修长的树干高耸入云，枝条交错，阿娜曼妙，繁茂纷披，猗狔丰沛，成为春天里标志性的一抹绿帐。 春天在庾信的《春赋》里，是春回大地，生机勃发。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横路。” 一年复始，万象更新，鸟音婉转，絮丝曼舞，碧翠满园，花红柳绿，蛛丝横斜，虫鸣啾唧，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春天在司徒空的《春愁赋》里，是春景虽美而我独伤。 《春愁赋》以“芳滟滟兮翠绵绵，泥晨霞兮泊晚烟”开篇，仅用两个叠音词“滟滟”“绵绵”，就概括了春天的一场视觉盛宴。 举目远望，滟滟水光，涟漪浮金；绵绵山色，芳翠接晴；晨霞璀璨，夕烟袅袅。 “当其玉律惊春，香风拂曙，晴阳小苑之道，绀霭青门之树，绣毂相追，金羁并骛。携艳冶以争出，指狭邪而共趣。” 当年邹子吹律，大地回春，暖风拂面。小苑前，城门外，金车玉马穿梭往返，与艳冶共游，同轻邪欢愉。 如今物是人非，美景之下却凭空生出多少幽思。春色还是那个春色，而魂牵梦萦的浮华世界却已成绝唱。 一百个人的心里有一百个不同的春天，而“我”的春天应该怎么写，不妨游历千古文章之林府，品味先贤丽藻之瑰美，方可羽化成蝶，写出自己的春天。 （图片均转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