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组诗：故乡的性格

谢善骁

京都艳丽的红墙绿瓦，
无法取代黛瓦粉墙。
沪上梦华的十里洋场，
理解不了瘦长弄堂。
姑苏甜软的吴侬细语，
难以融合越语硬邦邦。
杭城夜夜的酒绿灯红，
岂能匹敌醉乡的酒香。

报仇复国的二十年历史剧，
成为故乡性格的基石柱梁。
东山再起人单骑北上，
淝水之战为家园增添荣光。
一个山野村夫揭竿而起，
裘甫点燃了衰唐的火殃。
沈炼这一介明代微臣，
斗严嵩抗侵略与城共亡。*

举世无双的独特性格，
深深根植于我的故乡。
尽管从朝廷到官场，
容不下你的刚强；
尽管从天子到县吏，
莫不反感你的狂放。
然而历代百姓为你点赞，
青史更让你千古流芳。

书生的耿直、坚韧和睿智，
不啻是指点江山的文王。
王充的惊世巨作震撼时代，
陆游的抗金呐喊回响史廊，
《墨梅》把清香留给人间，
心学的“邪说”一枝独芳，
从徐渭的狂笔泼洒满腔怒火，
联想起董希文的坎坷过往。

一个封建教义的叛逆，
你性格的主题词是刚正顽强。
诸多姐妹城市中的另类，
儒学无法柔化你的脊梁。
俯首与横眉泾渭分明，
中庸之道不是你的冀望，
“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鲁迅的大旗腊腊飘扬。**
　　
当国家被灾难绑上耻辱柱，
你二度掀起反清救亡的巨浪。
站出多少惊天地泣鬼神的志士，
一次次令整个中国肃然仰望。
王思任刘宗周祁彪佳三士殉国，
渡东桥刻下诸名士绝命诗章；
晚清翰林首倡光复举义旗，
鉴湖三侠相继殉义慨而慷。***

一座躲在江南一隅的小城，
何以被伟人誉为名士之乡？
一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母亲，
怎能为国家输出代代栋梁？
有一条主线纵贯二千五百年——
“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
从卧薪尝胆到周恩来演讲，
绍兴性格使“湖山八百并争光”。

* 锦衣卫孤勇者沈炼死劾严嵩终遭杀害，明末文学家冯梦龙在《喻世明言》中以《沈小霞相会出师表》记述了沈炼的这段故事。
** 王守仁是“心学”的集大成者，反对把孔、孟的儒家思想看成是一成不变的戒律，反对盲目地服从封建的伦理道德。
*** 明末清初，绍兴不少文人志士誓不降清。文学家祁彪佳在水池中端坐殉身，理学家刘宗周绝食身亡，文学家王思任也在病中绝食而死。明末状元余煌及潘集、董垣、朱玮、郑之尹、周卜年、高岱寻，相继投水自沉渡东桥，史称“七贤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