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南山飞车队

野人山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它让我情不自禁地回忆那远逝的青春。岁月不居，时节如流。1974年我高中毕业，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来到广州从化流溪河林场。知青经历，让人难忘，它是我人生中的一笔宝贵财富。这里，我想起当年在林场的一个故事。

当年南山知青队的知青

有一部电影叫《铁道游击队》，在20世纪70年代中叶，在从化流溪河林场的吕从公路的黄竹塱到三棵松路段也曾经活跃过一支“南山飞车队”。当然，这支“飞车队”并不偷，也不抢，只不过为了搭顺风车而已。

我所在的知青队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宿舍前面是迷人美丽的流溪河大水库，宿舍后面是连绵俊秀的山岳。最高的一座山，当地人把它叫做南山，因此这个知青队就被正式命名为“南山知青队”。山脚下盘桓的吕从公路就经过我们知青队。

当年摄于林场南山桥（后排右二野人山）

我们平常买什么生活用品要到四、五公里外的场部，那里有一间二十平方米大的杂货店。从场部沿公路再往前走大约三公里有个叫黄竹塱的地方，那里有几间稍大的店铺。平时我们劳动，经常都要沿公路走几公里，从三棵松那地方再走小路上山。这一切都只能委屈我们的双脚。因此当我们看到公路上不时经过的货车，我们真是羡慕死了。心想：“要是那些司机大哥善解人意，停下来顺便搭载我们一段路，那该多好啊！”

起初，我们还心存幻想试着向那些司机招手示意，可是人家反而把车开得更快，从你身边一晃而过，掀起滚滚灰尘，在雨天，则溅你一身污水。令人感到气愤的是，这些司机并不是一视同人。他们碰到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知青截车倒停下来搭载她们。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摄于当年知青宿舍附近（前排中间野人山）

人乃万物之灵。有位伟人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好吧，既然你们这些司机没有恻隐之心，不讲儒道，那我们就姑且反其道而行霸道了。这叫做：先礼后兵，先君子后小人。

比我早来的老知青传授他们的爬车经验：“爬车嘛，这并不难，车在你身旁经过时，你就马上追它，捉住后尾板往上爬就是了。关键是怎样下车。你们下车时，先要捉住后尾板，脚慢慢落地，落地后就跟车跑。千万不能一落地就停住，否则必摔倒不可。而且你下车时，要等到汽车上斜坡或者拐弯，因为这时的车速没有那么快。”

我听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天中午（到林场还不到一个月），高佬林带我去实习。我们在离队不远的南山桥的公路转弯处等候。当一辆货车减速经过我们身旁，我们轻而易举就爬上去了。途中，我们看到几个本队的女知青也是去黄竹塱，我和高佬林不无得意地向她们挥手喊叫：“喂，你们就慢慢走吧！”

摄于当年林场流溪河水库（右一野人山）

快到黄竹塱有一个大斜坡。车上斜坡时比人走路快不了多少。我们在斜坡的顶部顺利下了车。七公里的路程几分钟就到了。我第一次尝到爬车的好处，其高兴劲并不亚于第一次领到18元的工资。

在黄竹塱买完东西，我们又在斜坡下等候货车。不久，远远看到一辆带拖卡的货车驶来。

当我们爬上这辆车时，被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到了。这司机停下车，从驾驶室里伸出头，大声夹恶地对我们喊：“细佬，快点下车！”

“我们下车吧。”我向高佬林提议。

“下个屁。”高佬林说。他又笑脸相迎对那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搭载我们一程。”

那司机不奈烦地对我们说：“不行，下车，快下车。”他说着，那手还很激动地摆动。

“不下，老子就不下。不吃敬酒吃罚酒，给你面子都不识趣，有种下车干一架。”高佬林火冒三丈、凶神恶煞冲着他骂。

这司机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的其中三味，“那我们走着瞧”。他说完赶紧把头缩回驾驶室开他的车。因为他也知道我们这些知青是不好惹的，干的是牛马活，每天得到的报酬才六角钱，生活费都还要家里补贴，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如同汽油，一点就燃，打起架来连命都不在乎，况且我们是两个人，二比一。

汽车启动了，“哼，哼”象头老牛吃力地爬斜坡。

当年知青回城休假在公园相聚（中间野人山）

汽车爬上斜坡就下斜坡。这司机存心报复使坏，把车开得飞快，象匹野马。

我不无后悔，紧张地对高佬林说：“不好了，这司机要报复我们。唉，我们刚才下车就好了。”

高佬林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他自信地说：“没关系，他转弯时自然要减速。”

从黄竹塱到我们知青队要经过四个弯，过了第四个弯，前面就基本上是一马平川。

“不好，第三个弯我可要下车了，万一在第四个弯下不了车，那就不知道给他载到什么地方，而且弄不好还要挨他一顿臭打。”我胆怯地对高佬林说。

“不用怕。你最主要是记住下车的要领就行了。”高佬林给我打气说。

车离第三个弯老远，我就已经做好下车的架式——双手捉住后尾板，整个身子移到车外，就等汽车转弯时减速。汽车刚转弯，我就迫不及待下车，脚一触地就放开后尾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一股强劲的风推倒，象一颗出膛的弹头在公路向前滑了好几米远。

拍摄于当年林场南山瀑布顶（前排左二野人山）

我过了好大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我的妈呀！幸好戴了一双手套，但手套被磨破了，手掌渗着血，嵌着一些沙子。外穿的裤子连同里面穿的长球裤在膝盖那部位也都磨穿了，身穿的工作服上的五颗扣子全部都磨掉了。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脸安然无恙。当然，这一次事故给我的膝盖上留下了一块疤。

我的这一切被高佬林在车上看得一清二楚。他在第四个弯下了车，连忙向我跑来。他气喘喘地跑到我身旁，紧张地询问我：“伤得厉不厉害？”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擦破了皮。”我惊魂甫定，没精打采地说。

“嘿嘿，你小子下车时肯定是没有跟车跑，不过每一个人第一次爬车一般都要交交学费，付出点代价。有了这次教训，下一次，你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你毕业出师了。”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退休之年摄于林场南山桥（2017）

后来，我们知青队里大多数的男知青都掌握了这门爬车的本领。我们这个知青队也因此被那些司机和当地的农民誉为“南山飞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