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 / 燕山月 盖 茅 楼 <p class="ql-block"> 盖个茅楼吧！生产队长一声令下, 我下乡的沽源县二道渠公社地房子村里有了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厕所。当地人管厕所叫茅楼。茅楼很简便,当地挖一个坑, 起点土,加点水,四周围起三堵半矮墙就行了(那留着半堵墙的地方是门)。</p><p class="ql-block"> 茅楼是知青们提议建的,为着“方便”,我下乡的坝上，当地人方便很方便,房后墙根儿,沟沟坎坎儿,方便的特实在。收秋的时候,有庄稼挡着方便;种地的时候,打倒牛掩护着方便。就为这,村里几十年,上百年也没个“茅楼”。大姑娘,小媳妇,老爷们儿半大小子,春夏秋冬就这么过着,就这么方便。</p> <p class="ql-block"> 知青们享不了这种方便。风吹冷冻还好说,单是那鸡呀、狗呀、猪呀在你方便的时候，围着你转，就不让你静心地方便。于是,村里有了茅楼,为的是叫知青们方便。村民们不去,说茅楼里憋得慌,不自在，不方便。</p><p class="ql-block"> 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多事的知青在茅楼上写了四个大字：“文明茅楼”。大盖是图“文明”体面新鲜吧,茅楼也有村民们光顾了。队长看着高兴了:“咱村子的人也讲文明了”。</p><p class="ql-block"> 夏天天热。下地干活知青们穿短裤。当地小伙子们看着古怪,大姑娘们看着脸红,背地里撇嘴,城里头人咋这样? 我说,凉快! 他们说,人前露光腿,多羞人。我说，你们不是也挽裤腿干活吗?</p><p class="ql-block"> 随他们的便吧，知青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p><p class="ql-block"> 一天，三十里外村里的知青点的一台照相机传到我手里。照相机很老，比我爸的年龄也不小，谁拿它照 谁白扔钱。但我们还是拿它照。买了几个胶卷，问村里人,谁照? 没人照, 白照也不照,说怕我瞎照吸了他们的血，没了命。</p><p class="ql-block"> 也有开面的,看着我们就是新鲜,就是文明。村里有个贫农李老爷子,他有个中学毕业的闺女,闺女说了,要找个文化人过日子。有那么几天,李老爷子天天到我的小屋转一转。村里人告诉我,李老爷子相你呢。相啥? 鬼知道。</p><p class="ql-block"> 后来,没音信了。听说大队书记传李老爷子去,狠训了一气:“你是啥成份,知青是啥身份,你们想攀黑亲?!”</p><p class="ql-block"><br></p> 讲 故 事 <p class="ql-block"> 坝上冬天的夜很长,很冷。唯一取暖的就是一个火盆,火盆里盛着未燃尽的草木灰。后来,我的小屋又有了一大热源,这就是串来的男人们。人们来听我讲画皮和鬼神的故事。坝上人常讲,“烟暖家,屁暖炕”,敢情人多了也驱寒。</p><p class="ql-block"> 知青的生活很苦,最头疼的就是“吃”。菜没有,饭懒得做。有时高兴劲来了,就多多的做,一做就是三五天的,为的是吃着方便。</p><p class="ql-block"> 串门听故事的乡亲知道了我的难处,每晚来总要带点酸菜什么的,还有用莜面做出来的新鲜饭,进屋什么也不说,一齐倒进灶台的菜盆里。我也没说的,就把我知道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讲给他们听，都是《西游记》、《水浒》、《封神演义》还有《聊斋》书里面的事。</p> 一天晚上,我正讲《聊斋》起劲,大队新贫协主席来了。这主席刚上任,原来的老贫协被免职了。本来老贫协是最有资格的了、他是全村排队排出来的最贫的光荣户。可谁也没想到他也想脱贫,把队里分给他的一只过不了冬的羊养在炕头上，等着来年下小羊。这还了得,这不是发展资本主义? 就这样,他被排第二的光荣户取代了。<br> 新贫协主席看我呆楞了,一笑:“讲你的,进了这屋狗屁也不是。”<br> 那晚我讲的是《画皮》。故事讲完后,我发现墙角还蹲着个大队民兵连长。这人搞阶级斗争,喊防修反修可凶呢。我想,这回完了,等着被抓阶级斗争“新动向”吧。以后几天过去了,我讲“牛鬼蛇神”的事提也没人提,小屋里一到黑夜,人还是满满的。<div> 那个民兵连长的口号照旧叫得那么响,也不知他瞎叫什么?<br></div> <p class="ql-block"> 出外工</p> 知青都愿意出外工，因为不仅能挣工分，还乐得吃现成饭。那一年，我到公社林场出外工。林场是光棍们的天下，老光棍儿,小光棍儿,只有光棍们愿意出外工。 万万没想到,大家推举我当“大师傅”,说知青的饭干净。让做就做吧。光棍们的胃口好对付。不就是一日三餐的莜面嘛。于是窝子、鱼子、饼子,三道箍,拿糕,傀儡变着法儿的往上端,哄得大家满高兴。<br> 光棍们的生活很特别,斗荤话、撂大跤,再不就是赛虱子。那时,人人身上起虱子,没事就捉。看谁捉得多,看谁身上的虱子大,而后评出“虱子状元”。我不行,总比不过大家。我的兴趣就是“赏兔”。<br> 林场喂了一窝兔子。也忘记了是谁告诉我的,说兔子会拜月,谁看到兔子拜月,一辈子就好。怎么好?人家没说。不过我真想看看兔子拜月。没事晚上就在林场迷着,等兔子拜月,好运气,还真的等着了。那天傍晚,月亮还没出来。只见一只小白兔蹦上墙头,后腿蹲着,前爪抬着,直起身子向着月亮出来的方向拜。半个多小时,动也不动,一直等月亮出来才跳下院墙跑开<br> <p class="ql-block"> 我兴奋地讲给光棍们听; 大伙都笑, 说我蒙人。有个老光棍儿说: 你呀,倒霉去吧，一辈子尽受兔子的气。为啥? 你发现了兔子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光棍一族尽是夜游神，天一擦黑儿，老光棍儿走村去串户找相好的，小光棍儿结伴打伙去找电影看。 记得最远的一次我们到了内蒙多伦的三号公社，来回50多里，看完电影回来天快亮了。场长不高兴了，你还做不做饭? 话刚落 天下雨了。场长一笑: “算你好运气，今儿是雨工。”</p><p class="ql-block"> 饭吃晚了，没人抱怨。雨天乐得休息，还挣下工分。大伙都喊: “乌拉!” 这是我教的。</p><p class="ql-block"> （ 刘明堂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