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游戏》31•杀猪

苏怀亮

《儿时的游戏》31•杀猪

杀猪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情，其隆重不亚于过节。农民一年喂养一两口猪，到冬天小雪和大雪之间，正是杀猪的时节，杀一口猪，全家人就有肉吃了。有肉吃，那是何等的高兴！这样一件农事，也让乡下的孩子们想象发挥成一个玩儿的节目，以寄托和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孩子们的想象是何等的丰富，他们能把大人们的劳作演化成玩儿的内容，模仿和体会劳动的过程和快乐，为未来生存提前做技术上的演练和心灵上的准备。一代一代的农民就是这样在玩耍——劳作，劳作——玩耍中延续生命。

到了夏天，村里的孩子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跑到河边，脱了鞋，挽起裤腿，或者干脆就脱掉裤子，跳到河水中玩儿打水仗。在河边玩儿耍其乐无穷，能玩儿很多花样，其中玩儿杀猪就是一项非常快乐的事情。找一处河水比较窄，流水比较缓慢的地方，几个伙伴儿快速地用手挖泥土堵截流水，形成一座水坝，坝梁当然越高越好，里面储蓄的水就多，但这样花费的力气自然也就很大。一座水坝形成了，河水的蓄水速度要比我们堆积坝梁的速度要快，当坝内的水蓄到满满时，我们中的一个充当杀猪汉，用一根柳条棍从坝梁的底部捅进去，在捅的时候，嘴里还模仿着杀猪时猪的歇斯底里的嚎叫声。这时坝内的水立刻从窟窿中喷涌而出，在我们的想象中，那根柳条棍就是杀猪刀，那个坝梁就是猪的脖子，喷涌而出的水当然就是猪的血了。每当坝中的水喷涌而出的时候，我们就有一种十分的快意。

坝内的水很快就放完了，坝梁的中间也不再是一个窟窿，而是被冲开一个口子，我们就再挖泥土将豁口堵上，使坝内再次蓄满了水。然后由另一位伙伴充当杀猪汉，去捅坝梁杀猪。如此往复，直到每个人都杀一回猪，杀猪的节目才算完成。如果时间允许，玩儿兴依旧，那就再开始杀一轮。不过，在河边玩儿耍的内容很多，孩子们一般是不会把一个项目反复玩儿多遍的。这时候，只要有一个提议玩儿别的，大家也就响应。于是就开始在河边挖井，栽树。

挖井、栽树也是大人们的劳动内容，孩子们依然可以把这繁重的劳动演化成玩儿乐的游戏。在河边的沙滩上，挖一个小坑，实际上用不了多深，水就从四面渗出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坑里的水就满满的了。水一开始是浑浊的，不一会儿就澄清了，清汪汪的。我们两手托地，像做俯卧撑那样爬下，喝这“井”里的水，是那样的清凉爽快。

河岸两边的湿地上长着各种野草，其中就有自然生长出来的柳树苗，一拃多高，我们就用手在柳树苗周围连泥土和树苗一起挖起来移栽到我们自己挖好的坑里，希望这柳树能长高。我们正玩儿得起劲，就听见远处妈妈在叫我们回家吃饭。乡村里，每当饭熟了，女人们就站在屋前的高处拉长声音，高声地吼叫她们的孩子回家吃饭。那声音高亢而绵长，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充满了深情与幸福。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