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00周年冥诞祭

长安

<p class="ql-block"> 母亲100周年冥诞祭</p><p class="ql-block"> 图文/简焕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今年诞辰100周年,在我们村里,冥诞100是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的,说的是缅怀逝者,实是为家人祈福。因此,家人都会郑重其事地参加追思祭奠活动。</p><p class="ql-block"> 习俗上,我们这里有把母亲叫作“妈妈”的,但更多的是把母亲唤着“阿姆”,我们这些当儿女的,一辈子都叫母亲“阿姆”。</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广东饶平人氏,1924年出生在广东饶平钱东施厝,操一口饶平话。她18岁那年,粤东地区闹天荒,加之日寇攻占潮汕,兵荒马乱,为了不被饿死、欺凌,听说福建有饭吃,还可避难,就在“领路人”的带领下,随村里几个姑娘逃荒避难到我们村。那是1942年,在“领路人”的引见后,与我苦命而大龄的父亲结为夫妻(父亲大阿姆十岁)。由于阿姆那时只会讲饶平方言,又没上过学,连姓名都无法表达清楚,口音上让父亲以为她姓“许”,且是由远方而来,就给她取了个“许远来”的姓名。在我13岁念初中时,思及打小以来偶听阿姆在夜深人静时哭泣,且言:“我无外家(娘家),命真苦啊!”于是,立意要为阿姆找到她的外家,经一番周折,终于与外公家取得联系,方知阿姆真名叫“施惠珠”。(此番寻亲过程之繁复折腾,外公家境状况之概要,在此不述。)</p><p class="ql-block"> 常听老人们说,阿姆入乡随俗,心地善良,孝敬家娘(婆婆),为人真诚,勤劳节俭,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夫妻俩风雨同舟。阿姆与我父亲成亲后,在族人中辈份又高,加之邻里对她产生了好印象,大家都亲切地尊称她“许嫲婆”或“许嫲姆”,由此定格她成令人尊敬的长辈。</p><p class="ql-block"> 我家房子在村里比较独归一处,社会关系也简单,少有外界干扰。于是,当年地下党组织“永东北工作团”通过做我奶奶和父亲的工作,确定我家为“革命接头户”。在近八年的时间里,风雨无阻,夜以继日,父亲和阿姆积极支持革命工作,为党的地下工作者迎来送往,从不出现差错。同时,阿姆除帮忙做饭洗衣外,保密工作还做到万全无误,来往的党的地下工作者不少成为解放后的“大干部” ,他们都尊称阿姆为“懂事的阿嫂” ,我家对解放事业做出的一定贡献有阿姆的一份功劳。</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勤快的。解放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从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到人民公社,阿姆都是农耕好手,重活脏活抢着干,生产队里勤出工拿工分,一年到头不“透支”还略有“存款”,分得口粮基本够一家人度日。自家二分(十分为一亩)自留地,阿姆按时莳管,按季收成,成了持家有效贴补,全家虽不殷实,但也顺年顺岁,不太清苦。能让全家度过那个“左手入右手出”的年代,实属不易。我幼年懂事开始,就知道,阿姆每天象辘轴一样从早到晚转个不停。天还朦朦亮,阿姆就挑满能容纳四、五担水的大水缸,供全家一天到晚使用,然后就洗晾一家人的衣服,再生火做饭。早饭后就出工干公活,中午放工后还得回家抢时间做午饭,午间或浇自留地或逢补家人衣服,下午放工后又是在家煮晚歺,接着洗碗抹桌收拾歺余。晚间,阿姆或纳鞋织衣,或给小孩洗澡,或准备来日早歺用菜,直到夜深人静。偶有生产队歇工日,阿姆或上山砍柴火,备足日常使用;或割芦草称给队里换工分,一年下来,增加不少收入。家里每年还养一头猪一群鸡鸭几只兔子,适时逢墟天到市场出售,牲畜积粪或称给公家换工分,或留自留地作肥料,由此增加家庭收入,以备不时之需。如此经年累月,好不辛苦!</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节俭的。我们一家,人口不少,多时7口,少时五口。要想安稳过日子,就只得一分钱掰作两半用;歺食也是,能不下锅的就不下锅;衣物亦然,除过年每人一套新衣外,能补着穿的就补着穿。阿姆常说:“一家人每天张嘴就是七口,要省着吃用。”这样,家里番薯丝饭,补丁粗布衣服,板屐代鞋,压岁钱过夜收回,司空见惯。记得我小时候出麻疹,人家说要吃母鸭才快好,阿姆说吃不起母鸭,只能一天一个鸭蛋。上学住校,每周六斤米两筒酸菜二角钱,外加几个芋子,阿姆说吃不上肉米要省着用钱要算着花。家人偶有生病,阿姆寻觅草药伺候,竟能痊愈。就连我姐出嫁,除一身嫁妝外,陪嫁物品从简,也不办酒席。平时,过歺饭菜或年节余食,阿姆从不忍心倾倒,就着新歺而吃,津津有味,还边吃边说“好吃好吃”。由于阿姆节俭持家,又得到我父亲口赞,我们家度过了艰难的一年又一年。</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慈善的。我奶奶是信佛的,可能受这影响,耳濡目染,阿姆心存善良,慈爱为人。我记得以前村里有一位老妪叫“菊香嫲”,她膝下无子女,孤苦伶仃,靠行乞为生。阿姆非常同情她,常会悄悄给她一些菜米抑或零钱助度苦日,有的孩子会向老人扔石块或嘲笑她,阿姆总是告诉我们不但不可跟其他孩子一块起哄取笑老人,还要按辈份呼唤老人。村里有人家过荒天生活出现窘境,阿姆总会拿出自家本已不多的米谷接济日子。阿姆从不行单影只,出入干活总是携人同行,她常说,万一遇事好互相搭把手。在生产队里,阿姆难免有与他人拌嘴的时候,可事后老听到她自言自语,“唉!真不该跟人吵吵,人家也真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美丽的。可以说,一切村姑的唯美,在阿姆身上都相约而至,不是那种婀娜,也非那种矜持,而是落落大方自然流淌的气质。阿姆极少穿新衣裳,穿着的都是补丁加补丁,但很是整洁齐致。年轻时的她,总是梳着一头披肩黑发,不费时扎辫,更没如现代人一样肆意染卷,她用热水冲布包草木灰,滤出水用来洗她那满头黑发,却显得愈发乌亮夺目。你想象不到的是,阿姆她不识字却会唱歌!她会唱很多山歌,也会哼很多儿歌小调,尽管她不谙乐理;她还会讲故事,猜客家迷语。阿姆她心算特棒,十六两一斤的老称,称物几斤几两几钱换多少钱币,她能秒答,据说比打算盘的快。我曾说过,我一生润物无声受两个女人影响至深、启发至灵:一个是奶奶,因她我敬畏佛道向善向上;一个是妈妈,因她我崇尚学识追求审美。</p><p class="ql-block"> 阿姆是平凡的,又是伟大的。正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树大根深叶平常,</p><p class="ql-block"> 风雨兼程无可商。</p><p class="ql-block"> 羸弱身躯浸甘苦,</p><p class="ql-block"> 细权进退图小强。</p><p class="ql-block"> 千秋家业何所有,</p><p class="ql-block"> 一女力穷且无妨。</p><p class="ql-block"> 汩汩淌劫慈母泪,</p><p class="ql-block"> 声声传颂典篇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姆走了,去了天堂,好象昨天!儿我也已暮年,走上归途。感恩之情切切,思母之念深深,特将2022年5月8日母亲节之拙作转载,以之祭奠阿姆:</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母亲节,妈,儿子想您了。母亲您88寿龄就去了天堂,儿子我真正孝敬您的日子屈指可数,子欲孝而亲不待啊!人之一生,草木一秋。母亲您88岁那年过世,是我送您走最后一程的,当我目送您老人家一整个人上去,出来时却成灰烬一坛,不禁感慨万千,泪流满面,痛哭涕零!妈妈呀,您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节俭的一生,爱子爱女的一生,与人为善的一生,乐于助人的一生。昨晚我虽没梦,但却久久不能入眠,跟妈妈您一起的日子历历在目。最难忘儿提时代依偎在您怀中闻着您身上从大田里带回的泥土芬芳,闻着您一身几遍浸透汗水而后风干了的衣服散发出的芳香,望着您清瘦的脸庞和打量着我的双眸,享受着您那青筋突起的手给我小脸的抚摸,我当时心里就想啊,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妈妈您不再那么辛劳!可是,妈妈啊,这样的好日子您才过了多少?!……虽然您看到了孙辈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却没能看到所有曾孙辈茁壮成长,您老人家是多么的遗憾!呜乎哀哉!妈呀,我多么想您还能再世人间啊!”</p><p class="ql-block"> 母亲大人永垂不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5月3日于上海)</p> <p class="ql-block">母亲站左一,抱小孩,父亲在后排成人男士左一,在南溪公祠门坪留影</p> <p class="ql-block">祖父母和父母亲遗像</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我四兄妹(姐姐年龄最长,已外嫁)在老家屋后合照</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我儿、侄儿(左一)、侄女和外甥(右一)在老家门前合照</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我一小家在永定一中居屋合照</p> <p class="ql-block">我兄弟仨</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我一小家在老家合影(孙儿尚未诞生)</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我侄女在老家合照</p> <p class="ql-block">母亲遗像</p> <p class="ql-block">我们夫妇俩上海摄于儿子儿媳十周年婚庆</p> <p class="ql-block">我夫妻俩在上海留影</p> <p class="ql-block">孙儿对岁我们一小家在南溪公祠门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儿子儿媳结婚十周年我们一小家在上海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老家住房辉映楼</p> <p class="ql-block">老家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