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彩虹》心梦难圆 五

果林豫北蝈蝈

　　“是的，是的。我听到妗妈挂电话的声音了。爸爸，你耳朵不好使，可能没有听到。”素馨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一样说。

“没关系，我再给她打过去。”彩虹依然满面笑容地说。

“算了，也没啥大事。咱们吃饭吧！”他摇摇头，制止妻子，拿起筷子，说，“吃吧，吃吧！”

自从父母下世后，每次吃饭，只要他在场，只有他动筷子了，或他发话了，大家才能开始吃饭。对这些类似的家规，母女俩都适应了，也习惯了。

其实，看看左邻右舍的大男人，越是大庭广众之下，越对自己的女人吆五喝六，以凸显自己的大男人形象的现象，不能说依然比比皆是，至少还是屡见不鲜的。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多数这样的大男人，虽然外表上略带霸凌，但面对着自己那位温柔贤淑，含情脉脉，又楚楚可怜的小女人，还是发自内心地疼爱珍惜的。尤其在这个比较偏远的大西北的小城市里，还有不少性格绵软，温柔多情的小女人，为有一个阳刚霸凌，面冷心暖的大男人，感到是别一种的呵护与疼爱，别一种的温馨和甜蜜呢！

就拿王富修说吧，尽管他的大男子主义有点出格和过分，但是并没有影响美丽温柔的彩虹深深地爱上他。他之所以能俘获彩虹的心的，当然不是他大男子主义的粗俗，而是他追她追了六年的痴情，以及发自内心对她仰慕和喜爱的真情。他那有时有些张扬甚至做作的大男子主义表演，蕴含的是在妻子面前的自卑和愚昧。正因为秀外慧中的彩虹能够读懂自己的丈夫，才能深深爱上自己的丈夫。很显然，彩虹对自己丈夫的爱，既有着对他某些值得眷恋之处的爱，也有着某些爱屋及乌的爱。一旦“屋”不在了，“乌”还值得爱吗？过去，王富修曾用自己的痴情和真情，赢得了彩虹的芳心。现在，彩虹试图用自己的痴情和真情，感化得王富修浪子回头，她能感化得了吗？

现在丈夫的人总算回到自己身边了。人是可以“逼”或“夺”过来的。他的心呢？心的回归，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彩虹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客观上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主观努力。这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也是为了圆自己苦苦追求的心梦。

晚饭后，素馨牵着红红，陪着爸爸妈妈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散步。王富修是一个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很强的人，妻子的美貌贤惠，让他赢来不少羡慕甚至妒忌的目光。愈是这样，他愈是张扬。只要和妻子一起出门，他一定要衣装楚楚，气宇轩昂。妻子也必须小鸟依人，袅娜娉婷。

寒冬的天气，朦胧的夜色，他们一家三口，几个月来，在小区夜晚散步的人群中初次亮个相，让人感到恩爱和谐，幸福满满。他身材高大伟岸，高昂着头，神态自若地缓缓向前走着。彩虹用双手搂着丈夫的左胳膊，温顺亲昵地偎偎依依，更显得娇小玲珑，楚楚动人。素馨跟在爸妈身后，扯着狗绳，边走路，边戏逗红红，显得十分开心。

“哟，富修回来了？最近可是很少见你的身影了。嗯，你看看，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多好啊！”说话的是白玉兰。她本来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也曾经是一个小美人呢！只是现在往不惑之年奔的她，身体发福太快了。她性格开朗，心直口快，只是太爱东家长西家短地管闲事了。

王富修最不想遇到的就是她。现在明知她话里有话，也只能对她“哼哼哈哈”，点点头了事。彩虹本想停住脚步和她聊几句，但又不舍得松开丈夫的胳膊。于是，只能非常友好的嫣然一笑，紧紧搂着丈夫的胳膊去了。

白玉兰好像意犹未尽，见富修只是待理不理地点点头儿。彩虹虽然向她笑了笑，虽想说话，却欲言又止。觉得心里好不受用。这时，刚好素馨牵着红红从眼前走过。便没话找话地指着红红的衣服说：“红红是一个小雌狗，穿件蓝衣服多丑。不如换件红色，粉色，或花色衣服好看。”

白玉兰的话里似乎有什么信息刺激了红红，它竟屁股往后一坐，对着白玉兰凶巴巴“汪汪”地吼叫起来。

“嘻嘻，白阿姨，红红最讨厌人说它丑了。它向你提抗议呢！”素馨笑着说。

“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玉兰终于找到发泄的机会。她嘴里“唧哝”着，把头仰得高高的，扭扭哒哒地去了。

夜深人静，素馨在自己房间完成作业后，早已进入梦乡。红红陪着主人看完电视，随着关电视，关客厅里的灯，它也跳进温暖精致的窝巢，训练有素地睡觉去了。现在王富修最担心的是，妻子受了这样巨大的委屈，这样的奇耻大辱，会向他倾诉，与他理论，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和他吵闹，他理解。这是妻子的涵养，家丑不可外扬，妻子是为了家庭的颜面。回到家中，她不当着孩子的面和他理论，这是妻子的仁慈和母爱，为了不伤害女儿年幼的心灵。现在深更半夜，卧室门一关，便是两人世界。可是，妻子依然还是那么淡定。其实，何止是淡定？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样。没有诉苦，没有抱怨，更没有追责。倾诉倒是有的，但是她诉说回忆的都是他们夫妻十年来的柔情蜜意。

少女时代的她，漂亮矜持，冰清玉洁。但自从情窦初开，迎来初恋，陷入情网，她曾把自己的整个身心和心灵深处对美好爱情的梦想，都寄托在郑小川身上。无奈，美梦破灭，她不得不嫁给王富修。所幸的是，经过一段感情磨合，他们终于两情相悦。因他的痴心，她也动了真情。于是，她又把自己的整个身心和心灵深处对美好爱情的梦想，都寄托在王富修身上。第三者插足，王富修的负心，曾给她带来痛不欲生的绝望。气急之下，她并非没有萌生与王富修一刀两断的念头。疼定思疼，瞻前顾后，她的心还是软了。为了家庭，为了孩子，这当然是一个可以拿到桌面上的人之常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难于启齿的情愫，将近十年的夫妻恩爱，真的使她对他难割难舍。他王富修寡情薄意，可以说负心就负心。她高彩虹可不是寡情薄意之人啊！想当年，他王富修一片痴心，追了六年才把她追到手。难到自己凭自己的一片真情，就不能感化得他浪子回头吗？既然他回来了 ，也就给了她重新点燃爱情梦想的希望！

“富修，看你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彩虹偎依在丈夫白皙而强壮的胸脯前，发现他有些萎靡不振，不时还发几声难以掩饰的长吁短叹，便深情而柔媚地说。

很显然，刚才他们一起散步时，丈夫的昂首挺胸，神采飞扬，是强打精神摆谱给邻居看的。这几天，他的确压力大，很纠结，甚至身心交瘁。当然，为了财，是一个重要因素。为了色，是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在他心目中，吴英莹才是他心仪的女人。他和吴英莹之间的爱情，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真正的爱情。为了尽可能不割断和吴英莹的感情联系，他可谓费尽了心机。他之所以最后选择回到彩虹身边，只不过是他患得患失，权衡利弊的结果。至于将来如何？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妻子的温柔贤惠，宽宏大度毕竟还是令他有几分心生愧疚的。妻子的发问，给够了他面子。他也乐得借坡下驴，一副理直气壮，满腔诚恳的样子说：“是呀！生意难做啊。为了养家糊口，不拼行吗？为了抓住元旦春节这个商机，我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你也真是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命比钱还是更重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素馨，还有腹中的宝宝，该依靠何人呢！”彩虹嗓子有些哽咽地说，“你把身子转过去，我给你揉揉肩，好好放松一下，甜甜的香香地睡一觉！”

近十年的夫妻恩爱，彩虹对丈夫的这种温柔体贴已经驾轻就熟。妻子的软玉温香令他陶然若醉，妻子的宽厚仁慈更令他如释重负。在轻松欣喜中，他很快鼾声如雷，进入梦乡。

他酣然一觉，睡到次日早晨六点多钟才醒来。只觉得倦意顿消，精神振奋，浑身是劲。这是，妻子早已醒来，正在脸蛋儿偎依在他的肩窝里 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妻子这一关算是轻松度过。余下还有三关：老岳父，大嫂赵秀琴和小妹彩霞。其中最关键的是大嫂赵秀琴，她在家中的位置很重要，可谓一言九鼎，是家中名副其实的主心骨。彩霞虽然舌尖嘴利，但毕竟心中没有多少城府。老岳父虽然固执，但他听大儿媳的。至于大姐彩云，小时不太做家务，长大不爱管家事，对家里的事情，是一个怎么都行的“好好好大姐”。

大嫂的心地良善，热忱真诚，又善解人意，令人感到亲切温暖。但她的精明机敏，敢于负责担当，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确让富修对她，有时觉得可亲可近，有时又觉得心里发怵。

俗话说，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昨天晚上她打来电话，富修本想电话上给她献几句殷勤，先缓和一下气氛，为将来见面搞点儿铺垫。没想到她给彩虹讲完话就挂了电话，没有给他王富修机会。今天刚吃过早饭，她就给彩虹打电话，说今天是元月五号了，她要过来看看。彩虹和秀琴打电话，他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元月五号了，过来看看？过来看看就过来看看，反正我已经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心里嘀咕着，顿感释然。可是转念一想，“这姑奶奶最近对我成见太深，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让我下不了台啊！”

想到这里，他不仅又惴惴不安起来。他这样狐疑，自然有他的一定道理。只不过，他还是多虑了。如果赵秀琴像他王富修想象的那样，赵秀琴就不是赵秀琴了。

一个小时后，赵秀琴果然来了。因为这天是星期日，还带了两个跟班儿的：读初中三年级的女儿媛媛和读小学四年级的儿子若鹏。

“大嫂，大哥怎么没有来呢？”她一进门 ，彩虹就含笑问。

“他呀，另有重要任务。一来年头岁尾，店子里比较忙，有些大事小情的，几个小姑娘处理不了时，还需要他来打理。再说，老爷子也会用手机了。对他还需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她笑着说。

“其实，爸爸本来就喜欢摆个谱。只是过去家里不顺心的事一个接一个的，他想摆摆不起来。自从大哥给他娶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儿媳妇，他摆谱也就有资本了。”彩虹也笑着说。

“养子方知父母恩，我们的儿女也都这么大了。更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到，父母操扯我们是多么艰辛。我们对老人尽点儿孝心，是理所应当的。要说起来，在尽孝心上，妹妹你应当是嫂嫂的好榜样呢！”她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才注意到王富修，便把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富修，年头岁尾，连我们那个小店都忙得不亦说乎。你这当大老板的，就那么清闲？都快十点了，也不去公司看看？”

这时，正在和若鹏、素馨逗红红玩的媛媛，眼珠滴溜溜一转，说：“房子里不方便，咱们抱着红红下楼去玩吧！”

于是，若鹏和素馨齐声喊道“好啊”，便沿着楼梯跑下楼去。看着孩子们下楼去了，彩虹和秀琴不禁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媛媛出门前，显然是被调教过的。

富修听说秀琴要来，对她可能的责问，已经苦思冥想了好几种应对方案。但是，对秀琴这样的问话，却是他始料未及的。虽然是始料未及的，却是最轻松最容易回答的。

“是的，现在生意都不好做，都很忙，很累。彩虹不是害喜了嘛！有些琐事我抓紧处理一下马上就走。”他嘴里落落大方，对答如流。内心对这位聪慧又宽容厚道的大嫂，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之情。看来，大嫂这一关，也算过去了。老爷子会不会也这样宽宏大量呢？于是他接着说，“大嫂，我和彩虹准备这两天去看望一下爸爸，您以为如何？”

“看望爸爸嘛，”秀琴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下，抿嘴儿一笑，说，“先不忙吧！我再给他聊聊。如果问题不大的话，我向他提议，下周末举办家庭舞会。老爷子可是一个舞迷，只要一办舞会，他一开心，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有大嫂这个“女诸葛”在，没有摆不平的事情。只是，当这个“女诸葛”个别与彩霞谈起这件事时，彩霞却把小嘴儿一撅，冷冷一笑，说：“哼！你们无原则，都当好人，我也不当恶人。怕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就盼着公鸡下蛋，太阳从西边出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