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世界的意象① ○走进上方镇派出所

印月的視界

这是十四年前本人参与的一次走进警营采访活动。由衢州新闻网、衢州市公安局联合组织。期间分组走访、采访了本市公安的一线干警，费时约一个星期。

时过境迁，当年走访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当年被采访的干警里面，被本人采访过的干警当中，有几位之后已牺牲在岗位上了。亦因此有了把这些旧文拿出来发的念头，以此作为纪念，告慰英灵。

以下是当年的实录。

（上方镇入口处）

2010年10月，应衢州新闻网及衢江区公安分局邀请，参加走进警营采风活动。17日与林奇、铁戎等数人匆忙中走马观花了上方派出所，颇有感触，聊写数字以为记。­

（当年肆虐的洪水曾经满上水渠的最上一层台阶）

这里的大山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绿树，顺着树的枝桠往上看，是挂着丝丝白云的秋日碧蓝的天。 ­

这里的水，无论是山涧看到的，还是水渠里缓缓流淌的，都那么清澈、透明，水底的石块是黄是白，乃至不同石块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辨，因为水是从大山里那无数个泉眼流淌下来的。 ­也有人说那里的水是混浊的，因为上方那里有不少生产石灰石的矿山，天空里也时不时有白色的粉尘在飞舞。但翻过山到了灰坪，一切就都还原了清澈的本来。

这里位于衢州北部，距市区五十公里，北接建德，南邻淳安，处于千里岗山脉中部；这里有白塔洞、金鸡洞等十余个大小溶洞达形成的石灰岩洞群，有各种千姿百态的山峰和一万五千亩的原始森林及原始次森林……

这些，在大山里日复一日工作的上方镇派出所民警们几乎都无暇去欣赏。这里只有十一名民警，外加三四个协警，而管辖的范围却是上方、灰坪一镇一乡四十九个行政村、四十四个自然村，九千七百二十六户、三万三千多人口。

十一个民警就是大山的子民，他们不仅仅是要负责方圆两百一十多平方公里内的大案要案，打击黑恶势力，处理各类刑事、民事案件，为一方土地保平安，他们还在洪灾到来的时候在几分钟内冲到第一线，有人落水的时候跳入水库救人，邻里有纠纷的时候在第一时间赶去调解……，因为他们懂得，东家的牛、西家的园看起来虽然事小，如果不及时化解，则随时可能会引发恶性案件。­

●周峰教导员

前几日新闻网组织大家去衢江公安分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位名叫周峰的上方镇派出所教导员。

在我的印象当中，整天与各种人打交道的警察应该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派出所的民警更加应该如此，何况是教导员。

然而，当周峰教导员介绍自己所的情况的时候，这一以往的印象却被打破了。眼前的周教导员看上去黑黑瘦瘦几乎像是个辛勤劳作的农民，发言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抓着事前准备好的打印出来的稿子，十来分钟的发言里似乎总是每讲几个字就会隔一下，使得原本已十分质朴的文字稿又添上了几分。­

按照头一天的预约，22日上午八点半钟，周教导员开着他的可以坐七八个人的警车准时来到了我住处的路口。随后一站站地接人，车子不停地拐过来又转过去，等到了上方镇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多了。

因为坐在副驾驶座位，一路上我注意到了周教导员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几乎依然是像那天在会上发言时双手抓着发言稿那样，一丝不苟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牢牢地盯着前方，时不时用手机与所里的几位民警作联络，叮嘱对方做好我们去的准备。下午返回的路上，依然是坐在老位置，这样就有了不少谈话的机会。­

零零落落的谈话里，知道了周教导员从事这一项工作已经整整二十年，警校毕业后先是在杜泽派出所，之后又先后在分局刑侦大队、治安大队当民警，来到上方镇派出所才七个月，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对这一块的大小事务已经了如指掌。

比如这里经常发生的矿务纠纷，如果一谈开，他会一口气和你聊上很多，矿务纠纷不像其他案子引人入胜，无非就是经济上的事，弄到最后就是打架。这些对于不是搞这一行的我来说似乎都太过复杂，于是绕过不提。跑到那么远上班，老婆的埋怨自然是少不了的。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难有照顾得到家里的时间。由于人手少，事情多，为保证安全，民警们一般每周回去一两次，其余时间都“猫”在所里，当教导员的周峰也不例外。­

“喜欢干这一行吗？”­

“怎么说呢？说不清楚。其他还好，只是家里照顾不到。”

没有豪言壮语，面部表情以及嘴角的苦笑几乎道尽了守在大山的民警的甘辛，以及对家人深深的愧疚，但目光依然十分坚定地盯着前方，一头又黑又硬短短的毛发根根支在那里，铁钳一样的双手像是与方向盘长在一起那样，无论是紧紧地抓住也好，需要时跟着地形变化快速地转动方向盘也好，总似乎有一种力道从他的手上到方向盘上，一直到踩着油门的脚，自上而下的贯穿（这或许便是有人说的一种看不见的“场”吧！常人有说当警察的人身上这种“场”愈加厉害，否则压不住坏人）。

警车在狭小的盘山小道上轻松自如地行进，与周教导木讷的言辞恰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周教导的带领下，我们一行先是到了一户住房有“牛腿”的熊姓农户，这家房梁上的“牛腿”已经被当作“宝贝”进入派出所306全景警务信息平台里了。进屋看了一下，“牛腿”果然精致，这或许是现下农民家中最值钱的古董了，可惜的是，六月份的那场大洪水冲去了屋的半边，“牛腿”也因此损失了几个。­

再之后，在周教导的继续引领下，我们有了对360全景警务信息平台的非常直观的印象，并听到了与这个信息平台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钱波警务室”这个名词。

回到家里“百度”一下钱波这个曾经在上方镇派出所工作过的民警，一下出来了一千多条信息。

据介绍，钱波目前已被调任衢江区樟潭派出所副所长了。而这一由上方镇派出所提出建议并实施的警务措施也即将于三年内在衢江区全面铺开。­

（近距离看全景警务信息平台）­

●“钱波警务室”

与全景警务信息平台

尽管钱波已经调离上方所，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警务室还保存着。

“百度”里查看到的这位多少带点神奇色彩的钱波从警之前是一位保险业的讲师，因为热爱警察这个职业，放弃了收入不菲的工作，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而后加入到了这一个充满挑战的队伍中来。­

我没有见过钱波本人，网上看到的关于他的种种事迹似乎已经足够，也可以看到他当年曾经制作了两百多张放在村头的告示牌样板，上面有他的照片、名字以及电话，类似于一张放大的名片。任何一项事业的成功，背后都会有推动事业成功的某种基础。愿望，能力，意志，智慧。透过他精干而沉着自信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到，这些似乎在钱波身上一一都具备。­

从介绍钱波事迹的一些文章里看到，全景警务信息平台出来之前，钱波曾经手绘过一张地图，这应该便是之后全景警务信息平台的“脚本”了，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最初的构想，是不可能有之后的创举的，而当想法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便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并且想方设法去完成。他那些放在了各村的路口的“大名片”的思路或许与他之前从事保险业讲师的经历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赋予了他常人所不一定具备的推广意识。以及近年互联网上影响巨大的谷歌地图的启发。这几样东西同时放在一个人身上，放在同一项具体工作上，便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别人一时没想到的，他想到了。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人会比一般人都懂得，单个的小电珠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点地方，而将无数个小电珠串联起来的时候，它甚至可以照亮整座高楼大厦，照亮那一片天空。­

（民警小蒋在作全景警务信息平台演示）

全景警务信息平台涵盖了每家农户几乎所有的重要信息，只要点击需要查看的某个农户，这家所有已录入的资料，其中包括住家外围的地形地貌及内部房屋结构图片、家庭成员基本资料，以及类似“牛腿”这样的重要家当等等，一一了然。可以看作是一本活的户口簿，也可以看作是当地的一个农家资料库。有资料汇集方面的实用性，甚至还有当地民俗文化方面的信息收藏价值。村民们登记在册的“宝贝”不幸被盗了，这里可以找到原始的图片资料，给办案带来方便。文史馆需要考古，或许也可以通过这个平台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无疑地，“钱波警务室”成功了。

2008年5月，在全省评选“双十佳”活动中，“钱波警务室”榜上有名，位列二十二个参选者中的第六名。

从一个小小的山区派出所诞生出来的“全景警务信息平台”走在了全省的前列，得到了浙江省公安厅的充分肯定，并将此作为近年内在全省公安部门推广的一个目标。

●去焦坑村见村民主任

村民主任姓胡，名土根，花甲光景年纪，因为要赶时间，临去前，周教导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到村口来见我们。

通话的时候，胡主任还在田头干活，等我们看到他的时候，胡主任显然是专门换了个行头，身穿一件化纤加工的平绒兰西装，脚穿一双式样颇时髦的方头皮鞋，抖擞着精神和另一个也上了点年纪，身穿同样布料衣服的村干部一起笑盈盈地站在路口。一同采风的林奇下了车子便急忙掏出了本子，边和主任聊着，边迅速地往本子上做着记录，听主任聊今年六月份发生在上方的那场大洪水。

（焦坑村民主任胡土根接受林奇采访）­

关于那场大洪水，媒体上发布的新闻报道以及照片有很多，在上方派出所的小会议室里，民警小蒋也给我们在计算机显示屏上做了展示。

我们看到了黑夜里与村干部并肩站在风雨中的民警，看到了民警帮助一个个村民们脱离险况的镜头。

去焦坑村的路上，我一直在留意着曲曲弯弯约莫十几里山路中，每隔一段便可以看到的一半尚是洪水前修建起来不久的水泥路，另一半呈齿状的被洪水吞噬掉而又临时用沙石修复的高低不平的道路。

汽车每开到这样的地段就会上下不停地颠簸，而狭小的山路旁，便可能是山崖，至少是深下去一大截的山地。透过这些洪水之后的遗迹，仿佛村民们那日的呼叫声仍然在天地间四处飘荡，眼前平静地陪着我们采风的民警分出了一半的身形，还冲在肆虐的洪水中勇猛地抢险救灾。

（焦坑村头洪水后尚未完全修复的山路）

一同去焦坑的民警小蒋告诉我：“那天这里的山路根本走不通，全都被洪水淹没了，看不见道路，我们是和气象台的人一起从山上翻过去的。”

小蒋模样清秀，警校毕业分到上方所，到现在刚满一周年，“警官证”还在等待中。虽然小蒋并没说起在那场洪水中自己如何表现，在我看来，只要进入了这样一个纪律严明的团队，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无论你刚来几个月也好，干了几十年的老民警也好，在山民们的眼里，这些身穿深蓝色警服的人就是地方的“保护神”。你需要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同时也需要有菩萨那样的心肠。­

难以想象，一块方圆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地方竟然会在相隔并不长的6月18日、7月8日里连续遭遇两场山洪暴发。

眼前的这位焦坑村民主任7月8日18时也曾经一家三口被洪水围困在焦坑村的路上。是所里的民警俞伟一行人淌着齐腰深的洪水，冒着洪水不断上涨、流速加快，几次差点被冲走的危险，沿着路边悬崖徒步摸索行进。五个小时之后终于在大坝自然村村口一块被洪水包围的石头上找到胡土根一家人，并成功将三人救助到安全地带。­

先后两次抢险，上方所投入警力150余人次，疏散群众3000余人，解救被困群众33人。­

●一点题外的话

由于时间的关系，除了一直陪着我们的周教导员以及小蒋，其他的民警们几乎都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来得及去看闻名已久的“钱波警务室”，甚至所长徐建峰也只能在中午吃饭的当口才有机会与我们大家边吃边聊。­

还记得那天在衢江分局开会的时候，分局政委讲的一句话：“我们的民警一年到头很辛苦，特别是一些常年工作在大山里的民警，真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汗水。他们几乎都不太会说话，只知道干。有任务，他们个个冲在前，一个都不含糊。”“我们需要的是以铁的手腕打造一支铁的队伍！”­

我想，这便是当代公安民警们的一种可贵的精神。他们不是诗人，却创造出了人世间的凯歌，创造出了蓝白世界里独具魅力的意象。­

2010年10月24日­

此为网上看到的2015年上方派出所民警开展冬季练兵

上方镇，隶属于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

介于东经118°52'29"~119°00'18"，北纬29°11'36"~29°20'07"之间，地处衢江区北部，东与杭州市建德市李家镇、大同镇相邻，东南与峡川镇交界，南与杜泽镇接壤，西南、西与灰坪乡相连，西北与杭州市淳安县大墅镇及安阳乡交界，北、东北与杭州市建德市李家镇再接壤，镇人民政府距衢江城区32.8千米。

唐武德四年（621年），上方镇境域属白石县。1985年5月，改设上方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