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人生(肖鹏)

肖鹏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广场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小小的县城,广场就是一个大地方。这里聚集着这个县城里形形色色的人。也聚集着这个县城的活着的灵魂。它是这个县城的新闻中心,也是这个县城里最为喧闹和最有特色的地方,更是这个县城的缩影。</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这个县城曾经的实权人物,也有这个县城曾经的地皮混混。曾经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和不屑一顾的小人物,都在这里坐等太阳落山,共同走向死亡。</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个地方最多的则是老头老太,一群过了奈何桥走在黄泉路上的人。</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人,除了几个穿梭嬉戏的小孩以外,大多都是提着马扎晒太阳或遛弯的人物。他们看似平淡无奇,但他们身后却有着说不完的传奇,是不可以被忽略了的“大人物”和大地方。</p><p class="ql-block"> 老程头,八十多岁了,不拄拐杖,腰板很直,从年轻到年老都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他后来不种地了。他从不像人们炫耀什么,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辉煌的故事,他很少说话。但他受到广场上人们的尊敬,人们都戏称他为“程员外”,原因就是他的儿子很有出息,在这个县城赚到了别人的儿子永远也无法赚到的钱。</p><p class="ql-block"> 老李头,退休教师,曾经桃李天下,当过县城最高学府的校长。然而命运不济,子女难得周全。他步履蹒跚,举步维艰。虽然,不缺吃穿,但背地里,人们总说“老汉恓惶的”,但是了解他的人都说“可怜人必有可憎之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凡是当过官的,多多少少都害过民,有的是他个人品行问题,有的是不得已而为之。</p><p class="ql-block"> 老张头,一手提个象棋袋,一手提个马扎子,棋盘一摆,坐等“棋友”上钩。他不慌不忙,棋艺虽臭不可闻,但他下棋从来不输。人们都知道他儿子是“县级”,而且他棋友的子女多是他儿子的下属。面子还是要给留的。</p><p class="ql-block"> 老王头,曾经是县城场面上的人物。主持过不少会议。习惯了,他说话的时候就带着几分场面上的话,“我说”,“我想”,“我认为”,“我的看法是”,他就很能突出一个“我”字。这当然是他当官时独裁作风所养成的,但广场上老头并不买他的帐,讽刺挖苦说:你日能的很,国家出台大政策咋不咨询你……,你日能的很,市长咋不聘请你当顾问……,你日能的很,麻雀生娃时咋不叫你去拨胎……。</p><p class="ql-block"> 老刘头,曾经是县城的官商——官方职业做生意的。广场上他谈的都是“生意经”,他说什么事都离不开“生意人”的精明,划来划不来,是他的口头禅。</p><p class="ql-block"> 老韩头,年轻时当过一个阶段的“帽子哥”,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强势压人,命令式的,不服不行。但他一转身,其他老头就是一片“慰问”声,包括他的祖宗十八代。他可以说是广场上最不受欢迎的人。但他不知道他不受人欢迎,没有人告诉他,他每天都是准时准点的来到广场上给老头们“训话”,就像帽子哥出操一样。</p><p class="ql-block"> 老田头,认识几个字,据说祖上是一方诸侯,知道本县城的一点掌故。也能认识几个不真不假的古董。他的话语中就是祖上如何辉煌,出过节度使,当过驸马爷,还坐过三五天的皇帝。但他从不说怂话——没有告诉广场上的老头,他祖上因为造反被满门抄斩。我就怀疑他说的那人不是他的祖上。因为在历史上,那人因为造反确实被满门抄斩了,——能有他吗?</p><p class="ql-block"> 老魏头,曾经当过好几个部门的局长,一把手,直到退休。见人总是笑呵呵的。无论是谁,总是“兄弟”不离口。圆滑的像条泥鳅,八面玲珑,和谁都是朋友,包括广场上打扫卫生的不太老的老头。可以想见,当年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精,在官场混的是多么的游刃有余,否则,在官场混,不可能成为不倒翁的。</p><p class="ql-block"> 老杨头,年轻时当过拆迁主任,扒过人房,掀过人墙,断过人家水,掐过人家电,骂过人家的老丈母娘,和寡妇打过仗,和年轻人抄过架,以权势压过人,把不服气他的人送进过派出所,配合地产奸商强拆,在他的强势推进下,半个城都被他扒拉光了,同时半个城的老百姓都被他搞的无家可归,他以最小的代价拆了老百姓的房,给地产商赚取巨大的利润,当然,他也因此升了官发了财。当然老天也有报应,据说他得了个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癌症”,成天的出入医院,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旺,每天痛苦的活着。在前几年他还未退休的时候就死了老婆。据说他的娃也不怎么学好,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他到广场上散步,几乎无人理他,偶尔有几个和他打招呼的,都是言语之中表达着讽刺与挖苦,甚至是咒骂,他往人群里一站,就有当年受过他迫害的人“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他来逛了几回,受不了这种气氛,也就不再来了。呆在家里等待癌症发作。</p><p class="ql-block"> 老孙头,年轻时是县城有名的“溜习”——二流子,上过房翻过墙偷过梁,在大街上调戏过寡妇,摸过大姑娘的奶子,出入局子,好比走他舅家一样随便。他往广场上一蹲,没有站像,也没有坐样。黄牙一呲,旱烟一叼,张口就骂,上到县上领导,下到街头小孩,中到广场边上坐的老头,他的每一句都是以“✘他妈的”开头,以“✘他妈的”结束,中间还要夹杂无数个“✘他妈的”,在这样的骂人声中,他透着得意和满足。</p><p class="ql-block"> 其他的,很多老头,诸如老赵头喜欢聆听,老封头喜欢吹牛,老慕头喜欢讲他及别人的艳史,老詹头喜欢揭发别人的过去不光彩的事迹,老黄头喜欢和人抬杠顶牛,老侯头喜欢传播小道消息,老韦头一脸正气,满肚子委屈,老杜头一脸猥琐,满肚子坏点子……。</p><p class="ql-block"> 可惜了,广场人生,只是夕阳红。如果年轻人能多在广场上溜达几圈,他们也许会有所领悟。</p><p class="ql-block"> (肖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