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

村夫野老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劳动</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村夫野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劳动”这个词,儿时还不甚理解,爹妈也很少说带“劳动”一词的话,只是说“切做事”、“放牛去”、“去寻柴”、“扯猪草回来”……</p><p class="ql-block"> “放牛”“寻柴”“扯猪草”是儿时劳动的主要任务。</p><p class="ql-block"> 放牛是最愉快的劳动。每天太阳刚露脸,各队的放牛娃都赶着牛不约而同地来到宇石岩山冲。那里是一个天然牧场,只有一个狭隘的进出口,三面悬崖,中间是一个大草坪,草坪中间有一口鱼塘,岩下还有一个岩洞,洞宽约200米见方,内有一眼甘泉滴井。我们十几二十人按三人一组轮番在狭隘口看牛,其余的便在岩洞里“斗鸡”、“打撇”、“走堵角棋”,渴了就到洞井中吻饮几口甘泉,其味觉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玩得开心的时候,不知饥饿,忘记回家。</p><p class="ql-block"> 牛儿吃饱下山了,我们才分道回家。放牛晚回来,队长是不会批评我们的,还啧啧称赞,“好样的,集体责任感强,顶呱呱”!</p><p class="ql-block"> 寻柴的劳动辛苦,但也不乏乐趣。那时候,正值大炼钢铁后,山光光的没有树木,又是大集体刨草皮积肥,田埂地头光光的没有茅草,寻柴要到十几里远的白若村去。那里是禁山,有一个看山的老头,很苛严,去那砍柴都得偷偷摸摸的干,因此要三更起程五更到,趁看山老头尚未上山的时间,月下砍樵。我们寻柴娃队队长叫炳初,我叫他炳初叔,是按行辈叫的,他只比我长二岁。他不喜欢我叫他叔要我叫他哥,后来我一直糊里糊涂地叫他炳初哥。他虎背熊腰有一肚子力气,又勤快,不到三更他便在禾场敲禾枪“咚咚呛,咚咚呛”的喊:“狗俫子,猫俫子寻柴去咯”!我们寻柴的娃们听到他的喊声,都很快从梦里醒来,不到三分钟就集好队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山上,大家狗急狗急地砍,生怕看山老头这时上山来。我是这寻柴娃队里年龄最小的,又特别的瘦小,砍得最慢。为不耽搁安全时段,小伙伴们砍完自己的柴后都一起帮我砍,捆好戳好。下了山,没遇上看山老头拦截就是大幸,便在山垇竭脚,大家高兴跳起来,说着,笑着,还唱起《共产儿童团歌》,纯真的歌声划破了黎明前宁静的夜空。</p><p class="ql-block"> 砍柴最艰难的不是“砍”,而是“担”,特别是离家不远的那段寸步难移的路。肚子饿得叽咕叽咕叫,肩上的柴担越来越重,肩上的皮肉磨出了血,疼痛难忍,有时恨不得把柴丢掉不要了,好在有好心的炳初哥帮我,他赶前一截又返回接我一程,一直到家。</p><p class="ql-block"> 每次寻柴这一天晚歺,妈妈总会在我的面碗里加两个鸡蛋“犒劳”我,三个弟妹也不眼红,但我总会把两个鸡蛋分为四半,四兄妹共享我的劳动成果,大家吃着笑着,满屋子的欢乐。</p><p class="ql-block"> 扯猪草的活不重却来不得半点马虎。有一次,猪吃了我扯的猪草直拉肚子,请了畜医一看说,一定是吃有毒的野菜中毒了,像“猪殃殃”、“猫眼草”、“细叶茜草”猪吃了都会中毒。要是治不及时,猪就殁了。我吓懵了,我的疏忽差点损失一头猪。打那以后,我扯猪草特别注意分辨对猪有毒的草,而且让我养成做任何事都谨慎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劳动?劳动为什么?朦胧的儿时,除了按照大人们的吩咐去做,做好,得到大人们的认可或表扬,再没有更多的思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渐渐感受到劳动里的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当了教师后,备课上课教学生只是工作,不是劳动,教学工作似乎与劳动扯不上半点关系,“臭老九”节假日要下到生产队“劳动改造”。有一个叫续敬梓的武汉某大学的老师,五十多岁了,是旧社会的老知识分子,也下到我同一生产队“劳动改造”。有一次,队长交给他“勾垅”的任务,他忙了一上午,把坯土勾拢成一堆一堆。队长一看,便是劈头劈脑一顿训斥,“要你“勾垅”整平,你却把泥坯“勾拢”成堆。你们这些读书人书读得越多越蠢……”我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我干的是我会干的刨田埂活,要是搁上我勾垅,队长的这顿训斥也会教我好受的。</p><p class="ql-block"> 成了家,特别是当了三个孩子的爸,劳动便成了家庭责任和义务。那时我是单边户,五张口三个书包,生活的压力逼得你不得不勤劳。为了生活,妻子带管三个孩子还要挑箩捭担做点小生意,除了三亩人口田还承包了他人的十亩田。我是星期一到星期五学校工作,星期六星期天家里劳动,不知道什么叫辛苦。有一次,为了让秧田增添有机肥,我从离家十几里的灵川中学厕所勾一担粪便挑回家,其间经过玄冲崎岖的山路,脚一滑,连人带粪摔了个惨,脚摔伤了,粪便倒了满地,溅得满身的粪便,真正的“臭老九”了。我伤心极了,伤心的不是受伤的脚,不是自己成了“臭老九”,而是辛辛苦苦攒来的那一担粪便。</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代人的劳动是现在孩子无法理解的。</p><p class="ql-block"> 劳动创造财富。劳动路上的我,从贫困到小康,一路辛勤,一路收获,成为俺村最早建“洋楼”、有彩电的人家,也是最早迁居大城市的人家,而最大的财富还是三个孩子完成学业走上各自的岗位。</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的孩子们的劳动不再是我们那代人卖苦力、流黑汗的劳动,而是低成本、高效率的智能型劳动。秀才不出门,可做天下事。社会在进步,人们的意识里,脑力劳动不再是劳动的另类,而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劳动。随着智能机器人的提升与普及,智能型劳动将逐渐替代原始的体力劳动。</p><p class="ql-block"> 劳动最光荣。不论体力与脑力,也不论贵与践,都值得尊重。一切事物的真正价值在于获得它时所付出的辛苦劳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5·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