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友·滿城瓷器半城窑

澍勋

满城瓷器半城窑

从最美乡村婺源到千年瓷都景德镇。

景德镇是我国古代四大名镇之一。其他三座名镇分别是：汉口镇（湖北）、佛山镇（广东）和朱仙镇（河南）。在河南老百姓的心目中，可能是受民间说书人“八锤大闹朱仙镇”的影响，人们对朱仙镇情有独钟。随着时光的流逝，汉口镇融入了大江大湖大武汉中；佛山镇处于珠江三角洲的大湾区；景德镇从江西省的浮梁县（古称昌南）中脱颖而出，升格为市；唯独朱仙镇仍默默停留在开封市南边的一片麦田之中，似乎在述说着她昔日的辉煌。

景德镇，一座因瓷器而兴起的城市。您可知道，在外国人的目光中，她可是与中国密不可分、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吗？

景德镇是全中国，乃至于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瓷都，只有唯一，没有之二。景德镇的瓷器，是中华文化的伟大符号，是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是对世界文明的伟大贡献。当西方人初次见到这来自遥远东方的瓷器时，见她硬如铁、颜如玉、声如罄，大为惊奇！不知道该叫这种来自远方的艺术品叫什么。那就从她的来源地“昌南”来称呼她吧！从此以后，在英文中，“瓷器”成了“中国”；“中国”也叫“瓷器”。二者的读音都叫做“china ”（“昌南”的谐音）。所以，china 不仅成了中国的国名，也成了瓷器的名称。不过，在用作国名时，第一个字母是大写（C）；用作瓷器时，第一个字母是小写（c）。

在我的老家河南省禹州市（禹县），一个与古代治理洪水的大禹有着密切联系的县域中，有个镇子神垕镇。神垕镇也出产瓷器“钧瓷”（禹县在古时候叫作钧州）。钧瓷入窑一色，出窑万变。“黄金有价钧无价”、“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有钧瓷一件”。钧窑与汝窑、官窑、哥窑并称宋代四大名窑。而景德镇的瓷器在历史的长河中脱颖而出，独领风骚、技压群芳。

穿越历史的烟云，让我们回到北宋的景德年间。公元1004年（宋真宗景德元年），皇帝下诏，赐江西浮梁县为景德镇，派出官员进驻该镇，定景德镇为官窑，所生产的精美瓷器供皇宫专用。此次皇帝的赐名，开了乡镇赐名的先河。从此，浮梁镇成了景德镇。景德镇逐渐发展成了全国、全世界的瓷都。

我们老俩口来到了瓷都景德镇。如今的景德镇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城市——景德镇市。虽然她的名字中仍然有一个“镇”字，但她早已成为了一座城市。如同石家庄市，虽然也有一个“庄”字，但这个“庄”是全国最大的“庄”，省会级城市。徘徊在景德镇的市中心，除了行政机关、服务行业、民居之外，所有的建

筑，无一例外的都与瓷器有关。数以千计的瓷器店铺，门口、室内，摆满了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各种瓷器。时不时地能看到xxx瓷器工作室，门口冠以xxx大师的名称。在每位大师工作室的橱窗里，都摆放着他们的顶级作品。这些不可多见的精品，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别小看这些大师们的精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随着时光的流逝，古董级别的瓷器，其价值超出了人们想像。“瓦缶胜金玉，布衣傲王侯。”普普通通的窑土，经过陶瓷匠人灵巧的双手，化泥土为神奇。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在国际市场拍卖的价格，竟远远超出了黄金。2005年7月12日，一件出产于元代的“鬼谷子下山图大罐”，在英国伦敦的佳士德拍卖行上，竟然拍出了1400万的高价。按当时英镑与人民币的汇率计算，这件稀世珍品竟高达一亿四千万人民币之多！

几年前，有一首歌曲《青花瓷》，唱出了瓷器中的精品青花瓷的神韵。这首歌曲，嫣然是一幅烟雨江南的水墨画。听着这首婉转细腻的歌曲，仿佛看见一位伊人，白衣素裙，在水一方。山泉叮咚，伊人洗尽铅华，素面朝天，令人浮想联翩。“素坯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初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为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中国的瓷器，与丝绸、茶叶一起，经古代的丝绸之路被输送到世界各地。古代的丝绸之路分陆上和海上。陆上的丝绸之路从古都长安出发，经新疆，出天山，到达欧洲；海上丝绸之路分别从泉州、广州到东南亚，再到达非洲。年复一年，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僧侣，把中国的瓷器、茶叶、丝绸运往西方，同时也将西方的物产带到东方。

借助指南针的发明，中国古代的造船业已经十分发达。南宋时，所造的海船“深阔各数十丈，商人分占贮货，人得数尺许，下以贮物，夜卧其上。货多陶器，大小相套，无少隙地。”货物大中套小，中国版的“俄罗斯套娃”。除了民间商人往来“丝绸之路”外，明代大规模的官方对外交往应该是“郑和下西洋”了。自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六月开始，三宝太监先后七下西洋。《明史郑和传》中说，郑和率领“将士卒二万七千八百余人，多赍金币。造大船，修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者六十二”。郑和的庞大船队，扬帆出海，远涉重洋，是全世界航海史上人数最多、规模最大、航程最远，为人类文明交流史上的壮举。

　　郑和下西洋，实际上是为了发现废帝朱允炆的下落。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实际上起到了传播中华文化的作用。随郑和下西洋的二万多人中，有一位叫马欢的文人。他在《灜涯胜览》一书中说：爪哇国人“最喜欢中国青花瓷器。”另一位随郑和下西洋的费信在《星槎胜览》中，记载瓷器二十八处，用青花瓷交流的国家有九个之多。

徜徉在景德镇大街上，两侧的瓷器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数不胜数，用满街的瓷器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好像是行走在瓷器的大海中一样，美不胜收。令人惊喜的是，猛一抬头。见一栋楼房的大门口，挂着“瓷器博物馆”的字样。博物馆中陈列的瓷器，肯定是古往今来的精品、顶尖之作。我拿出武警警官证，可以免门票，只给老伴儿买了一张门票，怀着十分敬仰的心情，迫不及待、如饥似渴地大步迈入这瓷器的圣殿。

“哇！……”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精品！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五彩缤纷，琳琅满目，巧夺天工。您看，那尊宝瓶上里里外外，好几层的镂空雕刻，是怎么制作而成的？不是大师级别的巨匠，不可能制作出这么精美的作品！您再看这艘宝船，船体镂刻，船头是一尊龙头。如果说镂空雕刻是慢工出细活的话，那这尊龙头则是巧夺天工了。您看，连那两根龙须都一模一样！这是怎么烧制成功的？估计一千件坯胎中能成功一件就十分难得了！

在江西省省会南昌，有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滕王阁。滕王阁因唐初四杰之首王勃的《滕王阁序》而名垂千古。在滕王阁的一楼大厅中，有一幅巨大的磁画。磁画中，青年才俊王勃伫立船头，意气风发，衣袂飘飘，如临风的玉树，向洪都扬帆远航。河神助他风力，一夜之间，王勃便到了南昌古郡，洪都新府，留下了千古传颂的优美篇章《滕王阁序》。这幅巨大的瓷画，便出自景德镇能工巧匠之手。

在滕王阁的楼上，也有一幅瓷画，不过它不是风景人物，而是王勃的《滕王阁序》全文。全文用的是宋代文学家苏东坡（苏轼）的手书。苏轼也是北宋四大书法家（苏轼、黄庭坚、米芾和蔡襄）之一。宣纸上的字画虽能保留很久，但终有损坏的一天；刻在石碑上的书法，一样会被磨损。君不见，岱庙中的秦刻石，秦朝相国李斯的手迹，如今只剩下几个字能够辨认吗？

博物馆中大多数精品，都被用玻璃罩在底座上。参观的人只能观赏，不能触摸，免得将展品损坏、污染。其实，瓷器质地坚硬无比，除了不小心掉落在地，粉身碎骨之外，一般情况下触摸一点儿也不会造成损坏。由于瓷器坚硬无比，在军事上也能应用。瓷板插在防弹背心中，能起到防弹的作用。听说，在遨游太空的宇宙飞船上，也用上了耐高温、耐磨的瓷器。

　　接连好几年，在长春市德苑大门里的广场上，都会举办景德镇瓷器售卖活动。因那时我家离德苑较近，所以，借锻炼身体的机会，也可顺便欣赏瓷都的产品。当然，这些不远千里而来的瓷器，不可能有那些如镂空宝船一类的精品，但也够一饱眼福的了。那么高的瓷瓶，瓶身上那么多的花卉、人物、字画，都是艺术大师们一笔一划画上去的。我尤其喜欢瓷器上的书法作品，伫立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这些精美的瓷器，作为中华文化的载体，应该会流传千年吧？金属会生锈，石刻会风化，而瓷器应该会千年不朽吧！

事实上也正如此。1987年，在广东省阳江市古丝绸之路的大海中，发现了一艘南宋时期的沉船，被定名为“南海一号”。2007年，沉船被整体打捞出水。经测量，“南海一号”船长30.4米，宽9.8米，高约4米，排水量600吨，满载量近500吨。清理后发现南宋瓷器30余种，6万余件。这些沉没海底800余年的瓷器，大多完好无损，品相如新。2007年，在广东省汕头市的南澳县，当地渔民无意中也发现了一艘古代沉船，定名为“南澳一号”。“南澳一号”共出水文物10241件，其中瓷器9711件。“南澳一号”是明代沉船中舱位最多的的一艘。1603年（明万历三十一年），海上霸主荷兰在马六甲海峡截获一艘葡萄牙商船，其船上装载有约10万件青花瓷。这么多的青花瓷运到欧洲，一时全欧洲都为之震动。

上个世纪，有一部专门描述制作瓷器工匠的电影，片名是《祭红》。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的这部影片，描写了瓷工程瑞生与女儿为了烧制出失传几百年的祭红，一边呕心泣血，一边与瓷霸冯黑山斗争的故事。祭红经烧制成功后，灿若朝霞，价值连城。相传，明代宣德年间，玄宗帝想用一套鲜红颜色的瓷器，祭奠日神，于是便下令景德镇烧制。但窑工们经多次试验，也达不到朝廷的标准。一批又一批窑工被关押、杀害。老窑工的女儿为了解救被关押的父亲，也为了抗议官府的暴行，纵身跳入熊熊燃烧的窑火之中。两天过后，当窑工们打开窑炉时，惊奇地发现，烧制后的瓷器竟然出现了像鲜血一样的颜色。窑工们这才知道，是翠兰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瓷器，祭红烧制成功了！

翠兰投身窑火只是窑工们的口头传说而已，但窑工们为了恢复古代瓷器，探索新的配方的努力屡见不鲜。古代的瓷窑烧制过程中，消耗大量的木柴。后来，煤炭取代了木柴。古代为了节省燃料，瓷窑建在山坡上，窑体从山坡下一直向上，被称为“龙窑”。如今，燃料早已改用了柴油；古代，窑中的温度全凭窑工的经验，现在所有的窑都有了温度显示。

景德镇瓷器品种无以数计，公认的四大名瓷分别为：青花瓷、玲珑瓷、彩粉瓷和色釉瓷。处于中原洛阳的唐三彩，就属于色釉瓷。有些颜色的配料十分难得，也很难烧制成功，例如“祭红”一千件坯料中也很难觅得一件。

自古以来，人们用最美的诗句来赞美这巧夺天工的瓷器。陶瓷受污，不侵其洁；烈火焚烧，不改其形；宁为玉碎，不变其性；入土千年，不朽不锈。瓷器的这些高贵品质，不正是中华民族品质的真正体现吗！瓷器中国，中国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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