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父亲

巧巧

<p class="ql-block">  我行走山坡,不停地行走山坡;我诉诸笔端,不停地诉诸笔端,因为思绪涌动,因为山坡的风听得懂我的思绪,因为笔端会忠实记录并最终化解我的思绪。</p><p class="ql-block"> 我怀念逝去的日子,逝去的日子啊,带走了我慈祥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年轻的父亲,把苦涩的药片一颗再一颗喂入我的口中,我一颗再一颗地从口中吐出。父亲说,再吐就吃巴掌了。父亲三次四次地喂,我三次四次地吐。父亲的巴掌果然落在我的脸上,不重,却足以唬得我放声大哭。记忆中,这是父亲对我唯一一次变脸发脾气。这一巴掌,让我明白,有病,再苦的药也得吞下。</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夏夜,繁星满天,月色清明。照明,除了月色就是煤油灯。赶蚊子,除了蒲扇就是手掌。屋子里太热,竹床一抬凳子一搭,兄弟姐妹在露天之下一直睡到天明。好多次半夜醒来,朗朗月色下,父亲坐在一侧,手摇蒲扇,在半睡半醒中为我们驱赶蚊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满腹诗书,却一生困在乡村,困在离镇子离县城很远的那一方生他养他的乡村。他从来不言,我们却清楚明白,他是为了几个年幼的我们,最终放弃在公社政府工作的机会,回到村里,在村里当民兵连长当支部书记。</p><p class="ql-block"> 父亲忙完村务回来,总是边进家门边哼唱歌曲,他哼唱的“东方红,太阳升……”至今都常在我耳边回响。闲暇时,父亲喜欢读《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喜欢临帖写毛笔字。而我最爱干的,便是边闻墨香边跟他磨墨,然后看他握笔提腕奋笔疾书。</p><p class="ql-block"> 父亲本是读书人,耕田耙地委实不属于他。命运,却偏偏让他走不出脚下的稻田,走不出春要播种秋要收割。母亲埋怨他一辈子,埋怨他不会农活不会家务,他笑对母亲的埋怨也是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本是读书人,他笃信“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哪怕卖掉耕牛卖掉口粮,他也要送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读书,直到我们实在不愿意读实在读不出去为止。</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父亲的脊背永远挺直,在困苦和挫折面前从不皱眉。当村支书时,遭人告状,罚坐学习班。情况调查之中,他坦然自若,当唱歌照样唱歌,当喝酒照样喝酒。情况调查清楚之后,他一笑了之,继续上岗处理村务,工作中当过硬还是过硬,当得罪人还是得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 八十年代末,<span style="font-size:18px;">从村里退下来后,为生活所计,</span>他从银行贷款和人合伙做生意,从南方运衣服、从西北运煤售卖,父亲本来就不精明,加上那时市场不规范,骗子、皮包公司盛行,父亲遇人不淑遭人算计,但他既不气馁也不怨天尤人。</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他回归村里,承包梨园。梨园偏远,如果连续下几天雨,通往园子的路就特别泥泞,商贩不愿前来选购果子。他便租车把果子拖到镇上拖到县城,独自摆摊售卖。其中艰辛,他从不言说。</p><p class="ql-block"> 生命的最后关头,病魔把他折磨得不能行走不能下床。他躺在床上整整三个月,哼都没有哼一声。问他,痛不?他笑,不痛。问他,难受不?他笑,不难受。问他,能好不?他笑,能好。</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清贫,一辈子没有积攒下什么财富;父亲一身傲骨,一辈子不折腰不低头,一辈子笑对人生。父亲,是您,让我知道,乐观坚强是行走人生的底牌,耐得住寂寞是守护生命的王牌。感谢您,父亲,感谢您为我打下的丰富的生命底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