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春心还荡漾

蘇源

几许春心还荡漾

蘇 源 / 文

自春节的鞭炮烟火扰动除夕夜，隐隐的春声就不觉于耳；之后春雷从天边滚滾而来唤醒万物，在春风吹抚下，春芽、春花依次生发绽放，万般春色便扑面而来。此刻，浅浅的春心一如湖面潾光晶瑩的涟漪，碧水泛起微澜，随着春风欣然荡漾起来。

一阵轻拂的风，一夜淅沥的雨；一回云卷云舒，一番花开花谢；抑或读一首诗、看一本书，观一处景、遇一个人，都会掀动春心，引起荡漾，或欣喜，或忘怀；或如唐代李群玉诗曰:"今日分明春里见，一双红脸动春心″；或似宋时李清照词道:"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谁不曾春心荡漾？那燕舞花绽的温暖问候，绿荫道上携手踱步热谈不休；那醉酒当歌时依偎亲昵，皎洁月光下双目对视，满满地青年男女温柔与爱慕。不禁引得唐代诗人贾至留墨:"岳阳城上闻吹笛，能使春心满洞庭″；还招惹南朝·梁元帝王动心:"花朝月夜动春心，怎忍相思不想见？″

可春心并非总是随风轻荡，伴水微漾。记忆中，虽没有当年苏轼"波荡春心起，风吹酒无力″的感受；也无从体会苏曼殊:"多情漫后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的心境。但细想过往，风华正茂的纯情年代，还真少有过春心荡漾的时刻呢！

豆蔻年华，不料遭逢洪水般运动，惶恐下春花凋零，春心何从？志学之年，广阔天地耕耘播种，制砖捞柴，繁重压痛双肩，亦压住浮动的春心。韶华从军，言行统一到思想、精神及情感，连同盎然的春心，在规章条例管束下纷纷消隐。有如南宋华岳:"撩我惜春心，与春伤烂漫"的诗句一般，沉闷无奈地度过那本该春心荡漾的时代。

或许"春心″本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当年，唐代诗人李商隐晚年在《锦瑟》中，追忆青春年华，感叹人生遭遇，于悲愤幽伤中写出:"春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的诗句。他托春心于杜鹃，寄春心于锦瑟，在生命最灰凉无望之时，仍然怀有春心，对春天寄予厚望。

其实，春心历来荡漾于天宇阔海之间，信步穿越着四季。它一如初春碧桃、盛夏荷花、深秋霜菊、寒冬腊梅，一直与四季相随相伴。

她甚至跨越了年龄，少年蒙懂天真的向往，青年浪漫美妙的情怀，中年那圆润与自信，暮时的豁达与从容，几乎时时驻留着春心的印迹。

美国作家塞缪尔·厄尔曼的著名散文《青春》，曾激励过几代人，包括丘吉尔等名人志士。文中说:"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炽烈的感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涌动。″

他还形象地比喻:"你我心中都有一个无线台″，只要"不断接收快乐的电波，就有望在古稀告别尘世时仍觉年轻！″

春心的确是一种心态，她不仅属于春天，也不是年龄的标签；春心是阳光和希望，激励着人们扬帆远航；春心是宽容与拥抱，视风霜雨雪为征途中不可或缺的旅伴；春心是爱，是以博大胸怀爱人爱己；是对自己宽容，让自我在人生中放飞，展现出充实而精彩的模样。

无论男女，年龄老少，谁不渴望在春光中心存欢喜？谁愿沉浸在寒凉痛楚中衰去？"三月春心寄雁鸣，南来飞过岳阳楼″；"望帝春心终不死，幽林处处是蚕丛″。

春心一如永葆青春的秘籍至宝，明朗深情地波动，又静隐于心底，滋润永不干涸的心田。愿她与生命同在，追随人生沉浮起落于天地间，轻轻荡漾，微微闪光，继而飞扬。结尾作联一对:

几许春心还荡漾，

一生雨雪渐消痕。

一一写于甲辰年三月廿一

2022年4月30日

图片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