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方言】青海方言词语探源174：懵頭

邱元胜

【懵头】

“懵头”，青海方言里是迷糊，糊涂，不明白事。也指愚蠢，笨拙，傻乎乎等意。

据古代典籍记述，“懵”原为“瞢”，初指梦，后来字义扩展，加上“目”子旁为“矒”，指晦暗无光貌，目不明。又加上“忄”偏旁，喻指昏愦，愚昧，迷糊不清。

另外，“懵”，又同“懜”，指睡眼蒙矓，心里犯迷糊。如《牡丹亭》里有：“看他娇啼隐忍，笑譫迷厮，睡眼懵憕”。

　　青海方言说“懵憕憕儿”的，人们都可能是这样的经历，突然间莫名其妙地脑子里感觉不是很清晰。对所处环境感知度降低，甚至分不清此时此刻是白天黑夜。别人和他说话，思路不清。回答：你别问了，我现在脑子里“懵憕憕儿的”。

不过，这种状态不一会儿就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中医认为，一是脑放电过程，属于极其轻微的癫痫。二是暂时性的脑供血不足。三是因为饥渴，造成低血糖反应。

　　“懵头”，原本指的是这种状态。后来，指偶尔犯傻，处事不当，做事欠思考，甚至愚不可及的行为表现。

“懵头”，虽为一个嗔怪用词，但“友善”的成分居多。

一般用在自己的家人，或亲近的人，而且在没有生气的前提下，一种责怪词语。

比如，儿子把某种好事让给了别人，父亲心里不舒服，就用“懵头”。

　　但如果很生气，就会用比较严厉，贬损性，侮辱性极强的词，如：馕头，馕棒，馕㞞，咒势等。

讲一个“懵头”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假期，我在县城一所学校里当老师。学生放假，我照例回到农村老家当一个月的农民。

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遇到了小学同学魁哥，我俩边干活，边“喧版”整个一个上午都在一起，总感觉发小魁哥好像哪儿不对。

　　五叔说，魁哥说下的那门亲事黄了，把小伙子“野美儿”哄给了一下（野美儿，使劲的，狠劲的，美美的怎么了之意。也指非常多，异常满。如“野美儿一车”，就是满满一车。“野美儿”吃了一顿，就是美美的吃了一餐）。据说还“白啦啦”花掉了好几十块钱呢（白啦啦，无缘无故，没有效果，白白地）。

那个时候，百八十块对一个农村人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魁哥相亲事儿，他曾经亲口说等过完年就办婚事，他还邀请我到时候当个“东家”（东家，婚丧嫁娶时，请来帮忙应酬的人，又叫“支客”）。

五叔说，那事儿端端就过年的时候出岔子。

​ 过年时给未来的丈人丈母娘拜年，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 魁哥未婚妻的那个村庄，也就离我们村五六公里。据说他只去过两次，还是媒人带领着去的，只知道个“大匡谋”（大概位置）。

　　进入村庄，他转过一个巷道，有点恍惚，居然找不到未婚媳妇的家了。

正在左顾右盼，恰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出门，笑盈盈地来迎。

魁哥看着像未来的丈母娘，跟着进家，奉上拜年礼物。他被让到炕上坐定，由未来的丈人陪着，爷俩吃菜喝酒聊天，十分投缘。

酒足饭饱，又被两位老人客客气气地送出门。

正月十六那天，媒人突然来魁哥家。只见她板着脸，胳膊上拎着一个大包袱。

　　原来，女方家退换了彩礼，说是这桩婚事不成了。

理由就一句话：把荞麦面没当无谷，把人没当人。

经过媒人协调，女方家终于说出了退婚的具体原因。未来女婿没去给丈人丈母娘拜年，因此女方家“犯掉”了。

魁哥亲自登门解释，结果再去一看，根本不是那天去拜过年的家，两位长辈也不是那天招待他的人。

　　原来，​那天他走错了一个路口，误入另外一个村的另外一个人家，稀里糊涂地给毫不相干的人拜了个大年。

但不论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女方家说，如果真的是这样，让魁哥把那家人找到，把东西要回来再理论。

但魁哥去那个庄子转了好几圈，问过好几家人，也没找到。他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未来的丈人丈母娘认为，魁哥还在“扯屁谎”（扯屁谎，又叫“拉屁谎”，“扯屁溜谎”，编谎言，说谎话）。

　　越发“齁成鸡儿”了（齁成鸡儿，“齁”，生气的代名词。生气了，可以说“齁将”了。“齁成鸡儿”，特别生气）。

过了许久，女方家似乎觉得魁哥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但任凭怎的，婚事还是没成。

魁哥原来的丈人说，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大“懵头”，恐怕没有好日子过。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