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2024年4月16日，原12军36师汽车教导队参战老兵在浙江南浔举办的40年战友聚会时见到我非常想念的老战友汪士洋。虽然我们没有在一个排并肩战斗过，但我在连队时相互敬重，以兄弟相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有40年没有见面了。他虽然还是那么瘦，但年逾花甲头发不白，精神饱满，看上去不像我这么老态龙钟。“这些年你穿越到哪个年代去啦，怎么不见老？”我调侃道。“怎么不老呀，你看我骨瘦如柴，哪像你那么福态。”“你打完仗后到哪去啦，怎么找不到你？”“我跟老首长去了安微省军区蚌埠军分区工作。现在居住在蚌埠。”“走了也不打招呼，让我好找呀。”这句话多少有点强词夺理，因为战后我也离开师机关，去了团里，那时没有手机，联系自然中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1984年3月调离汽车教导队的，到机关工作四个月就接到参战命令，忙得团团转，没有时间与老战友联系。他跟我聊起了我离开汽车教导队后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赴云南作战之前我在连队做文书工作，作战命令下达后新驾驶员的培训工作终止，学员以及借用的教练员和车辆全部回归建制。部队到达集结地域后，看到老兵们都在磨拳擦掌做上前线的准备，而我却干瞪眼，心里痒痒的。我做不住了，向连队打报告，坚决要求下到班排上前线。经连队首长研究同意了我的请求，让我到三排当班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继续说道：“山地丛林地带，路窄弯多，长时间大雾笼罩，能见度差，送物资到一线阵地要经过暴露地带，不仅要有胆量还要有技术，我们这些老兵、技术骨干是完成任务的中坚力量。战友们都表现出极高的士气，遇有到一线阵地的运输任务都纷纷请缨，就怕落在人后。积极性调动起来后，什么危险啦、死亡啦都无所惧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战后评功授奖，你得到了什么荣誉？”“被记三等功。”“能够立功就说明你表现很突出，我向你表示祝贺。”由于有人找我有事，中断了与他的交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后在别的战友那里得知在参战期间，他遭遇了父亲不幸病故噩耗的打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次再见到他时，我们聊起了这个话题。他说：“一天，指导员让我去他的帐蓬，说要找我谈话，我坐下后指导员说：‘你是老同志，就不转弯抹角了，你家乡村委会来电报，你的父亲病故了。’我一听懵了，一时说不出话，我父亲身体不够好，我是知道的，可怎么突然病故了呢？指导员又问：‘你有啥想法，跟我说说。’此时我该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办呢？指导员问我有什么想法，实际上是考验我，我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还是主动提出给家里发封电报，全权由哥哥处理父亲的后事，电报是连队帮我发出去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那种情况下，你作出这个决定真的不容易。”我赞赏道。他说：“我也不是坚强的人，回到住的帐蓬后呆坐了半天，不想讲话又不想吃饭。夜幕降临后我找了个避静的地方点燃了三支烟立在地上，朝着家乡的方向跪了三拜，请求故去的父亲原谅孩儿的不孝，希望他一路走好，盼望老天保佑活着的家人一切安好。忍了半天的泪水还是夺框而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在我模糊的眼中不断闪现。我们家兄弟姐妹七个，我是老四，小时候身体就瘦弱多病，父亲背着我到处求医。为了供养全家，供我们读书，父亲辞去了体面的政府机关工作（那时候在政府机关当个小领导，工作时间长，而且工资低)，回到家里干农活，主要是可以多搞些副业给家里增加收入。父亲才60岁，我还没来及报恩就走了，作为儿子，我理应回去送父亲一程，可眼下部队在作战，请假不现实，我的心里难受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继续说道：“战时规定不可单独一人离队，只得擦干眼泪默默回到帐蓬。过了些日子，一帮战友拉我喝酒，喝着聊着，战友将话题引到了家人身上，我突然记起那天应该是父亲的‘三七’忌日，一下子情绪失控，痛哭起来，不知情的战友立即报到连部，指导员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压抑的悲情爆发了，一时止不住，别人也劝不了。待我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我跟大家说了声对不起。可能是指导员与其它人说了家父不幸病故的事，几位好友陪我到帐蓬聊了好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写到此，不由我记起40年前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影片中那位前线最高指挥官应儿子的请求，在战斗开始前将自己的独苗儿子安插到承担穿插任务连队的尖刀排，这可不是渡金的，尖刀排承担任务的残酷性那位指挥官比谁都清楚，九死一生呀。子弹不长眼眼，他的儿子在战斗中还是中弹倒在血泊中。战后当这位指挥官带着烈士阵亡通知书、勋功章去看望静卧在烈士陵园的儿子时，向儿子行了庄重的军礼。他那饱经风霜爬满皱纹的面庞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悲伤，虽然在眼框内打转的泪水没有滑落下来，但我想在夜深独处时，他的眼泪一定会哗哗地流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影片中老将军丧子与老战友丧父不尽相同，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活着的人那种悲痛是一样的。儿子血洒疆场是为了效忠祖国。而儿子不能送别老父亲也是在战场尽忠。我们穿上军装就意味着已经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祖国，奉献是我们的本份，再大的悲痛忍下去，再苦的果子吞下去。忠孝自古难双全，当孝与忠不可调和时，必须取忠舍孝，这是军人不二选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亲人们，当你们与军人沾上边，就请你们原谅他吧，在最需要儿子的时候，最需要丈夫的时候，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不能及时赶到你们身边，这是他职责和承担的任务使然，因为他是名服从祖国需要的军人。</p> 谢谢阅读 敬请斧正